三年里,乾隆依旧悉心栽培历练永琮,逐渐不再藏拙的永璇也开始吸引他的目光,但乾隆嫡子继位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还是把永璇往忠臣良将的方向培养着。
三年里,永琮永璇依旧是亲密无间、同吃同住的好兄弟,曾经的矛盾终究一点一点消匿在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陪伴中。跟在两个哥哥身后的小尾巴永璟也被哥哥联手□□成腹黑小包子,依旧得宠也依旧傲娇。永璇甚至有时也在想,如果一切就这么安宁下去,岁月静好,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比起对两个孩子相互吸引将来能水到渠成十分乐意的太后,夏雨荷却是心思复杂,她非常清楚乾隆在紫薇与福康安年幼之时就有把这两个孩子“拉郎配”的意思,福康安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靠谱向上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待紫薇一向极好,但福康安的姑姑却令她多多少少心中有几分芥蒂。当年出生即夭折的小女儿依旧是夏雨荷心中的一处暗伤,不管乾隆心里如何想的,但皇后只是分了一部分宫权出去又以“生病”为名被禁足两个月,小惩大诫了一番,便是明白大局为重大清为重但夏雨荷心里也未必欢喜。乾隆属意永琮作为继承人,紫薇下嫁富察家无疑是对永琮的支持保护,也是对她与四个孩子的保护。在她眼里女儿的幸福当然是第一位的,富察皇后对紫薇尚有几分情分,朝廷明令改了公主府的规矩且驸马不得纳妾,紫薇若是嫁给福康安过得不会太差。只是富察皇后的心思她看不透,若来日再起波折争端,紫薇难免左右为难。养儿方知父母忧,夏雨荷透过帘子看着前面的马车与马车边紧跟着的骑马的少年,影影绰绰的人影看不大清楚,却让她心里泛起淡淡忧心的波澜。同乘马车的愉嫔微微推推她“懿菡所忧为何?”两人年纪相差数岁,位分也差别不小,但都是沉静不争宠的性子,相处三年也处出来些情分“没什么,”低垂的眼帘敛去担忧之色,紫薇还小,乾隆太后又决计不会让她和亲塞外,总是能过得好,自己这个母亲既是入宫为妃便不能拒绝帝王的三宫六院,唯一的女儿必是要保她平安喜乐、顺心如意的。“三年未回宫,倒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了,永璇永璟想必长高了不少。”这话正说到了愉嫔心坎上,三年未见永琪心里也是想得很,愉嫔笑道“永琪也不小了,前年选秀是给三阿哥、四阿哥选正、侧福晋,想来明年也能轮到我的永琪了。我只盼着含饴抱孙了。”夏雨荷点点头,疑惑道“听说五阿哥批命说是不宜早娶的。”永琪年岁娶亲也是可以的了,偏偏因为愉嫔不在、三四阿哥娶亲又耽搁下来,再说哪里来的人敢给皇子批命,愉嫔微微一笑“早娶也未必好,我倒是希望他先调养好了身子,其他的倒是来日方长。”五阿哥是为数不多的满蒙贵女出身的嫔妃所诞育的皇子,又恰好与七阿哥年岁相近,在某些方面愉嫔比夏雨荷更聪明,早早杜绝了可能会造成的猜忌。她家世不盛,又不得宠爱,有万千宠爱、文武双全的嫡子七阿哥在前,何必让永琪去打眼呢。
三年里,为永琮的平安与未来时时警惕忧虑的皇后终于在永琮的劝解下化解了心结,恢复了雍容大气、看得清楚的皇后风范。娴妃有子万事足,慧贵妃一心照顾教养和媛,纯妃、嘉妃专注于和皇后一起为三阿哥、四阿哥选侧福晋、正福晋甚至是伺候的使女格格。从潜邸出来的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最年轻的也三十余岁,都过了争风吃醋的年纪,低位的嫔妃不敢挑战她们,互相之间你争我抢几十年也逐渐消停下来,下一次明争暗斗便要等到阿哥们长成之后的夺嫡立储之争了。高位的嫔妃难得的安静下来,闲来凑在一起,看着年轻的贵人常在今儿个有个在杏树下招蝶跳舞,明儿个在乾隆逛御花园时放风筝崴了脚,各出奇招吸引乾隆的注意力。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只要不坏了规矩,皇后也不大深管。乾隆四十有余了,开始愈发念旧情,宫里高位的嫔妃基本都是潜邸出身或者是乾隆登基没几年便进宫了的,新进的嫔妃除非育有子嗣,否则难上嫔位。后起之秀里几乎是包衣出身的令嫔魏滟怜一枝独秀,乾隆二十年从钟粹宫的宫女一跃而为魏答应,又凭借接连生下七格格与九格格逐步晋封。若是紫薇在宫里一定会发现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令妃娘娘,这一世令妃被蝴蝶的小翅膀扇出了长春宫,不再是富察皇后的洗脚婢,而成了嘉妃钟粹宫的管事大宫女,紫薇与钟粹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又受上一世的记忆局限以为魏滟怜是长春宫出身,因此没能早早解决了这个隐患。令妃换了个宫室当宫女,但依旧擅长于抓住机遇“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令嫔模样水灵,为人乖巧,小巧玲珑的身子偏偏又鲜妍妩媚,很是讨乾隆欢心。运气没有令嫔这么好的欣嫔戴佳春菲,正经的八旗选秀出身,入宫就是贵人的位分,可惜生下的八格格早夭,她才只能与令嫔平起平坐。皇后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一天,她会与慧贵妃、娴妃、嘉妃、纯妃围坐喝茶吃点心打吊牌,无论旧事在各自心里烙下怎样的疤痕,但看起来都是一团和气,看着年轻嫔妃争宠的花花手段与一张张鲜艳妩媚的美人脸,忽然也有点想念俪贵妃幽兰般的静美,不过,太后一行已经启程,过不了多久也就会见到了。想起三年前佛诞日后俪贵妃避无可避、不幸遇见她时躲闪的眼神,皇后忽然有一点点想笑。再自持的人,恃宠也容易生娇,偏偏那个人安分乖巧,从不张扬也从不生事,即使被她忌惮算计了也只知躲避,看起来比谁都温柔如水,骨子里却比谁都骄傲。聪慧机敏,却不肯争斗,真不知道说她是参透了“不争即是争”的精髓,还是蠢笨不知变通了,自己当年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有离宫随侍太后的勇气,丝毫不担心回宫后“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这三年里自己记得她金簪抵喉时不顾一切的倔强热烈,也记得初见时对这个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意境的幽兰美人的欣赏,皇后保养得宜的脸上挑起一抹微笑。
三年,足够永珏从病恹恹的小弱猫长成白白嫩嫩的福娃娃,虽然反应迟缓些不如哥哥姐姐灵光,但皇室阿哥心智简单纯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岁月无情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时光荏苒,三年光阴匆匆走过。
三年,朝夕相处足够让太后喜欢上俪贵妃钮祜禄懿菡(夏雨荷)的静美贴心与愉嫔珂里叶特海兰的稳重恭谨。她们在太后那里终于不再只是乾隆的嫔妃,皇子格格的额娘,她们在太后嘴里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懿菡”与“海兰”。
三年,也足够紫薇与晴儿两个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初具少女风姿的小姑娘,至少奉旨来接太后回宫的福康安初见紫薇,是惊艳的。十二岁的紫薇格格站在树荫掩映的古道曲径之旁,捻着一朵洁白芬芳的栀子花,却是一身汉家闺阁女儿的打扮,整个人仿佛是山间的精灵一般,清朗绝尘,一双目若点漆的眼睛澄澈而又明亮,福康安看着忍不住微红了脸,心跳似乎也乱了节奏。久别重逢紫薇也是欢喜的,“怎么,三年不见,富察侍卫难道是贵人多忘事,不认得我了不成?”福康安才反应过来,立刻行礼不暇。紫薇浅浅笑道“富察侍卫不必多礼,说起来你还是我表哥呢。不是说迎接的仪仗明日才到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说起来傅恒才是名正言顺的国舅,他的儿子才敢和这些皇子格格论一番表亲,其他嫔妃的外戚都是不大行的,不过傅恒冷静低调,从不以国舅自居就是了。福康安脸上还挂着可疑的红晕“仪仗明日才到,我先带人提早到了一日,跟太后娘娘交代皇上的吩咐。娘娘让人带我去后院先歇息修整一二,我本想着出来透透气,不想冲撞了格格。”紫薇洒然一笑,“我原也是想着透透气,所以偷偷溜出来的。”福康安看着紫薇,忽然脱口而出道“格格从前从未做此打扮,倒是意外的好看。”紫薇眨眨眼睛,看看自己的衣服“在寺里祈福原也不计较这么多,在宫里自然是万万不能的了。”觉得两个人单独这么站在也不大合规矩,又笑道“出来久了我也该回去了,寺里空气极好,景色亦是清幽,富察侍卫不妨好好欣赏。”两个人年纪渐长又良久未见,初见之时竟也生疏许多,一口一个格格侍卫的。但在返程过程中,两个人便是又双双暴露本性,一个引经据典的挤兑人,平日里很是稳重偏偏某人一惹就炸,一个绞尽脑汁的怼回去,明明吵不过还每每故意招惹,倒是让太后看着坐在身边是孙女与马车外骑着马紧跟着护送的福康安笑得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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