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便是带着几人浩浩荡荡的往翊坤宫去了。
昨儿新宁抄宫规抄到半夜。乾隆只说是一时忘情下棋下得入迷了,倒是不怪新宁丫头什么的,皇后便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倒是有些低位嫔妃说笑起来怕是要再添一个妹妹了,这样的流言却是被皇后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去了,莫说乾隆没这个意思,便是有,帝王纳养女身边的伴读为嫔妃,也是觉得违制的丑闻,皇后是容不得的。
因此,新宁只是被继续在翊坤宫后院的小房间里关禁闭,也继续抄宫规。娴妃倒是没什么磋磨人的心思,也没罚抄罚的不许吃不许睡的。因此新宁过得还算是平静,甚至这是她入宫以来过得最安稳的时候了,不用和五阿哥、尔康谈他们的大计划,为真假格格的事情而悬心,也不用给小燕子收拾烂摊子。
福尔康郑重其事道“五阿哥,小燕子,尔泰,你们都知道新宁对我的意义,我今生非她不可,所以我愿意为她的安危冒任何的险。我等不下去了,今天晚上我要夜探翊坤宫,我相信新宁一定在那里,我要救她出来。”小燕子对福尔康肃然起敬,五阿哥有点踟躇“若是被发现——”福尔康毫不犹豫道“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我是御前一等带刀侍卫,怎么会被人发现呢?放心,我不是冒失的人,便是发现了新宁,我也一定管住自己,等明天你和小燕子一起去请来皇上,当着皇上的面咱们揭破娴妃的真面目,把新宁救出来。” WWw.5Wx.ORG
半个月过去了,早已经放出来的新宁拉着小燕子勤勤恳恳的学规矩学礼仪。小燕子规矩上的进步讨了乾隆的欢心,再说小燕子惦记大杂院里的老老少少在乾隆眼里也是善良真诚,知恩图报的行为,便是给了小燕子一个特权,借着让五阿哥带着她去看看正在修建的五阿哥的府邸的名头,允许她去大杂院转转。
小燕子虽然遗憾不能带着新宁一起,但是这遗憾在回到她熟悉的市井之时便消失了。这自由自在的巷子院子与街道,才是她小燕子的天堂。这些日子被拘束在规矩礼仪里的木燕子,终于在接触到自由空气的那一刻活了过来。一路蹦蹦跳跳,笑笑闹闹。他们的新朋友箫剑也似乎是很喜欢小燕子,一路上都笑着看小燕子欢闹,但他一直绕着小燕子打转的眼神引起了五阿哥的警惕。
箫剑笑得解释道,他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看到小燕子就感觉很是像她的妹妹,可惜小燕子的出身,想来也不会是他的妹妹。小燕子却是大眼睛一转,把自己都迷糊的出身倒豆子一般告诉了箫剑。小燕子对江湖朋友不设防,再说,刚刚箫剑在买东西的时候戳破老板以次充好时表现出正义感,和他的好身手,都让小燕子佩服得不得了,她小燕子啊,巴不得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呢。
小燕子也傻眼了,她确实为了新宁向乾隆求情,去宁福寺做了法事。虽然宁福寺是皇家一般不大去的,但却是在京城最靠荆州方向的一个了。
两人把话说开,才知道竟是有这样一个大缘分,五阿哥也没想到自己结交的一个江湖游侠式的朋友竟会是小燕子的亲生哥哥,箫剑关于他妹妹的事说的详尽,和小燕子十分的吻合,小燕子也兴高采烈她终于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家人,连带着五阿哥也高兴起来。
众人为此喝酒庆祝,十分的尽兴。
喝完酒几个人在大街上走着,箫剑难得的脱去了冷静自持的样子,边走边饮,嘴里一直喃喃道“爹,娘,我找到妹妹了。”小燕子也喜不自胜的喊道“我小燕子有哥哥了,我小燕子有哥哥了!”恨不得与全世界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一辆看起来不大起眼的马车从旁边经过,箫剑喝醉了却依旧警醒,感觉到一道饱含杀气的眼神盯着自己,立刻绷紧了身子随时准备防御。但那道气息却很快消失了,箫剑皱皱眉,这么凛冽的杀气,却又这么莫名其妙,他想追踪,奈何已经大醉,也就不大在意了。
箫剑放松了下来,醉意朦胧的看着永琪和小燕子,永琪喝得也有点多,但是紧紧的搀着小燕子,拦着她因过分的喜悦对路人唱歌傻笑。箫剑嘴角微微一提,眼含深意。
与皇上下一夜棋这样的事,不说不合规矩,也显得女儿家不够庄重,更是对皇上圣体有损。六宫之主的皇后怎可能坐视不理?在翊坤宫出这样的事,恐怕连带着娴妃也要吃瓜落。这也算是新宁第一次在后宫众人面前露脸,便是这样的印象,怕是以后的路是要难走很多。
新宁忐忑的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晴儿,晴儿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珠格格不明白,你也不清楚么?”新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晴儿站起身道“你的委屈辛苦,从来都不是要求别人原谅你体谅你的理由。自己选的路,是好是坏都自己担着。”新宁的面色也沉重起来,正正的看了晴儿良久,俯身道“新宁谢晴格格赐教。”
小燕子一直自我安慰新宁晚上一定会回来的,直到第二日天亮也不见人,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的小燕子终于是急了。翊坤宫正殿她们闯不进去,小燕子便是着急忙慌的联系了五阿哥,规矩也不学了,什么都不管了,一心惦记着新宁在哪里。五阿哥虽对新宁不大关心,但是新宁的安危还与小燕子的生死绑在一起,便是急急叫了尔康尔泰一起,几个人聚在御花园一个小亭子里商量这个问题。
晴儿与五阿哥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也知道这群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索性直说了,又道想来关不了多久便是会放人的。小燕子和尔康还要缠着晴儿早点放人出来,晴儿不耐的拿端亲王府遗孤克善新月还有两个月便是要回京的事堵回去,果然小燕子听到这件事便是有些蔫了。既然确定了新宁安然无恙,那便是商量对策更为要紧,几人便又凑在一起为越来越紧迫的时间而愁眉苦脸了。
尔泰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哥不会在晚上去进行夜探翊坤宫了。
晴儿到底是不忍她一直这样跪着,再说皇上前一日和新宁彻夜下棋,她额娘第二天罚跪让人把腿都跪青了,听着也不大好。晴儿也不希望额娘和皇上本就平淡的关系更加疏远,想了想道“带她去后面的小房间里抄写宫规,先抄上三遍再说,也算是教她学一学规矩。”娴妃安排在旁边盯着新宁的容嬷嬷迟疑一下,晴儿凑近容嬷嬷耳边笑道“我知道额娘的意思,只是这么额娘发作怕是也打了皇上的脸。上面还有管着六宫的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都顾忌着皇上没说什么,额娘何必做这出头的椽子。”
这件事皇后肯定也是不满意的,但是皇后比她额娘做事更迂回委婉,也更懂得说话的艺术,能在后宫规矩和帝王心思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这是她额娘这样的直性子学不会的,却是掌管后宫所需要的。所谓的耿直和忠言逆耳,在后宫却是为人处世存在的问题,与手段的欠缺。魏征对唐太宗忠言逆耳,唐太宗听了还能有个从善如流,善于纳谏的美名,便是如此还有把唐太宗气得要砍了他的时候;换成后妃对帝王忠言逆耳,那便是给自己找麻烦了,不说这是对夫权和皇权的一种挑战,也违背着帝王娶后纳妃的初衷。便是历史上以规劝丈夫出名的贤后长孙文德皇后与明□□的马皇后,也都是婉言劝谏的,而且这样比硬碰硬效果更好。
想起箫剑刚刚在大杂院里,对打闹着的小脸脏兮兮的小虎小豆子他们一点儿也不嫌弃,还把身上的钱都掏给柳青说是什么“他们是大义,自己进点绵薄之力帮助孩子老人”,小燕子不知道什么大义不大义的,箫剑对大杂院的人好,就是好人。
谁知,小燕子说道白云观和静慧师太时,一向平稳冷静的箫剑眼中却迸发出光,打断小燕子的话迫不及待道“你屁股上是不是有一个小鸟形状的红色胎记?”小燕子一脸迷糊,永琪和尔康尔泰面面相觑,却是柳红讶异道“你怎么知道?”箫剑红了眼眶“那是我妹妹身上的胎记啊。你是不是去过京城边上的宁福寺做法?白云观也在那座山上,静慧师太看到了马车上掀起帘子的你,告诉我她看到了一个很像我妹妹的人。”
福尔康十分急切“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好好一个大活人,在这么森严的皇宫里,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还是在她与皇上彻夜下棋的第二天,这么巧的时间,一定是有人嫉恨新宁得到皇上的喜爱,所以对她下了黑手。”
五阿哥沉思道“翊坤宫的娴妃不大得皇阿玛喜欢,为人又刻板,说是她嫉恨新宁的温柔美貌,因而下手,也是有可能的。”小燕子从椅子上弹起来“那我们还坐着干什么?赶快去救新宁啊。”五阿哥有点为难的看了一眼小燕子“我们不能确定新宁就在娴妃手里,便是在,她也可能不承认,我们还是要不到人。”
五阿哥点点头,尔康却有些犹疑了,他想起几年前在五台山他曾经试图和晴格格聊人生结果被赶被罚的事情,若是新宁知道了,会不会产生什么别的想法?再说,显而易见晴儿对他有偏见,若是她在新宁面前说他坏话,他又该怎么办?
小燕子一拍桌子,豪气冲天道“好!尔康,你是一条好汉,我小燕子没看错你。”又对五阿哥道“永琪,你想这么多就什么都做不成,现在新宁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我们却在这里干坐着,我们怎么对得起她呢?”
尔泰看五阿哥也被尔康和小燕子说动的样子,急忙道“哥,只要是涉及到新宁的事情,你就是这样乱了头脑,这宫里哪是这么好闯的?便是有万一的可能性,被发现了,还要连累令妃娘娘的。你们怎么都不冷静一点呢,都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步想。”福尔康有点烦躁的摸着头“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我们怎么才能救她出来。尔泰,新宁她是——”是福家抬旗最大的指望。尔泰在心里默默替他哥补上这半句,安抚道“我明白你现在的想法,但是可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翊坤宫还有晴格格,小燕子不是说,晴格格对新宁不错,我们去问她,不就知道新宁在哪里了吗。”
晴儿看着跪在大殿上的新宁,眼神复杂。
她因为身份和遭遇的相近,很容易对新宁产生同情与关切,因而总是愿意伸手拉一把,让这个本质上是个好姑娘的女孩子过得平顺一些。回想自己刚刚进宫的时候,举目无亲如履薄冰,晴儿问自己,若不是紫薇和兰馨帮她把克父克母的恶毒流言压下去,教训了捧高踩低冷待她的宫人,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得到这一份温暖,会不会在最心酸的境遇中变得偏激,甚至走上歧途?所以她格外愿意帮助新宁,希望自己能想当年的紫薇和兰馨一样,扶助这个一路坎坷的姑娘。只是,这次新宁的做法,是真的错了。
容嬷嬷信服她们家格格,便是带着新宁下去了。
小燕子这时终于发觉了新宁不见了,第一反应便是要来找娴妃问个究竟,被明月彩霞死死的拦住了,主子闹事不怕死,她们这些奴才的性命怕是就保不住了。小燕子又是气又是急,琥珀急急忙忙的找翊坤宫的人询问在家小姐的消息,只是无人理会,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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