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果的话说完很长时间，在座的人都没有出声。
雅果终于还是有些耐不住自己的性子说到：“各位先生，其实南华的在对海外利益问题上采取的是一种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如果将一支活青蛙丢到开水里，那么青蛙立刻就会跳出来。而如果将青蛙丢到水里，再缓慢加热，青蛙并不会在一开始作出激烈反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青蛙的身体机能逐渐遭到破坏，等到水热得青蛙受不了的时候，青蛙再想跳出来也无能为力了。我们给南华划一条线，就是让青蛙变得机敏，若南华继续用温水煮，青蛙也要跳走。这样一来，南华明白得不到好处，清楚那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他们也就会仔细衡量自己行动是否有价值了。” ＷＷw．5Ｗx.ＯRG
“各位先生，我想雅果先生的提议应该是现在最为切实的方法了。”相对于雅果来说，保罗·雷诺是后辈，在他只是议员而没有进入政府的时候，雅果就是海军上将了。保罗·雷诺一直以来都很重视雅果，即使是在称呼上也叫得非常细心。一般人若尊称雅果会叫他将军，但作为印度支那早年的败军之将，其实雅果听到这个并不高兴。如果居高临下地称呼雅果，作为财政部长和副总理，保罗·雷诺完全可以叫他的职务。
“宣而不战？”嘴里下意识说出自己疑问的可不只甘默林一个人。
“各位，我也赞成这一方法。即能尽量避免与南华的直接战争，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共和国的强硬，还可以避免盟国的力量被蚕食。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有一个疑问。谁可以告诉我，南华究竟会不会因为那个所谓的最后通牒正式与我国宣战。如果会，那么他们是不是打算在印度洋进行一场与盟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
当阿尔贝·勒布伦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时候，在座的法国高层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南华希望将法国人赶出中南半岛已经好几年了，这么多年来，法国当局也确实加强了那里的军事力量，为那里补充了6个法国师。可以说，虽然看上去法国人在印度支那的力量增长相对刚刚从战争中走出来的中南和南华实在显得微不足道，但也确实下了一番苦功。这样一个海外殖民地所拥有的战车数量已经超过了波兰。军事力量虽然加强了，但要命的是情报机构建设却严重地置后了。
于是总统、总理、贝当等几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戴高乐，但是戴高乐却只是铁着脸没有任何表示。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戴高乐提倡建立了中央情报活动局，可惜现在这个部门实际上还处于对各老牌情报机构获得情报的分析整和阶段，对于南华的情报投入也很少。
当然，看向戴高乐的这些人都知道，随着南华在远东战争中胜利，印度支那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曾经以此说服在座的最高领导层，在半年前申请到一笔不小的经费。
“先生们，半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升迁到一个国家的核心领导机构。”
戴高乐有些郁闷地说到。
那笔经费确实是不小的，但法国人在南华进行远东战争的时候，或者在几年前，一直都认为南华需要将所有的精力用在对倭上，却不想南华迅速取得了胜利，等到南华在远东做大成为事实，法国人才感受到威胁开始行动。
雅果心里想着：也许这就叫死与安乐！
“先生们，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给出一些自己的意见，我在远东有多年的经历。回国之后我在印度支那也还有一些朋友，经常和他们聊到南华，虽然不足以了解到南华高层的情报，但也许能对各位的判断有一些帮助。”
在众人的默认下，雅果接着说到：“这几个月南华一直在澳大利亚的北部达尔文角进行军事演习。南华公布的演习内容是反登陆作战。从表面信息来看，南华是要应对美国和英国可能从新西兰向澳大利亚的登陆行动。进行进一步的分析，我们就可以得到以下结果。南华要在太平洋地区采取守势，所以如果南华一贯其建国以来的扩张政策，那么其肯定是要向西进攻。而南华的扩张政策，从其政府近几个月来所谓民族自觉的舆论准备上就可以得到肯定。另一个方面，南华演练抗登陆，实际上也是在演练登陆作战。从达尔文角的演习规模来看，我们的英国盟友在印度洋的利益令人担忧。不过至少在目前，对于南华来说印度支那半岛即使被其控制，想要巩固也需要时间；中国问题虽然逐渐稳定了下来，但毕竟还有变数存在。南华人未来向西扩张是必然的，但目前他们至少在政治上还不具备与盟国全力一战的条件。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建议所谓的安全底线，越过这一底线即全面战争。因为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来，南华不害怕在印度洋上的局部争夺，但是他们不愿意进行全面战争。所以我认为，之前的计划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有效吓阻其扩张。”
阿尔贝·勒布伦正踌躇间，国务秘雅果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向阿尔贝·勒布伦。阿尔贝·勒布伦看到雅果才想到，早年他曾经作为印度支那殖民地的殖民军司令官。阿尔贝·勒布伦作为总统自然知道当时南华支持桂系占据红河流域的冲突。一直到现在阿尔贝·勒布伦都无法理解南华当时为什么要帮助桂系。在他看来，南华当时借助桂系的名义可以避免和法国的直接冲突。但后来，实际上南华完全可以自己控制红河流域，但南华却整出了一个相对独立于南华之外的政治团体，将权利放给了桂系。在这个强权政治已经主导世界几百年的时代，阿尔贝·勒布伦实在不知道桂系能有什么本钱同南华讨价还价，南华又有什么必要一再便宜了别人。
如此的思绪勾起了阿尔贝·勒布伦的好奇，他冲雅果这个工作上有污点，在内阁中职位低微的前印度支那殖民军参谋长点点头。
说话的是法国三军总司令甘默林。在他看来，雅果是海军出身，和达尔朗都出自乔治·莱格门下。所以雅果的行为在甘默林看来纯粹只是在帮达尔朗的忙。
“但是实行这样的方法，我们需要与英国人有足够的勾通。虽然我们认为这即使是对英国也是不错的选择，但这种决心并不容易下。对于英国来说，他们在印度洋有太庞大而重要的利益，是缓慢地一点一点失去，还是冒着立刻失去所有利益的危险划清与南华的分界，这就要看丘吉尔先生的决心了。我们也会尽量地去说服丘吉尔先生。”
在会议之前，阿尔贝·勒布伦和贝当的谈话中还在商讨位将惊涛骇浪中的法兰西帆船的船舵交给谁。而现在，阿尔贝·勒布伦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如同贝当所说得一样，保罗·雷诺是一个有才华，有风度的人，更为重要的是在需要的时候他能够给出决断。而达拉第却一直是在对每一个对策造成的后果进行担心，患得患失，却是怎么也拿不出一个好办法，到最后即使是一个对策的抉择也一再拖延。行动上的不自信还让达拉第在主政的时候，政令朝令夕改，在这个时候切忌优柔寡断。于是在阿尔贝·勒布伦的心里，也许保罗·雷诺并不是他心里最理想的法国领导者，但达拉第却是必须尽快替换掉的。
雅果得到阿尔贝·勒布伦的首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脸上的皱纹拧成了一块。对于雅果来说，他回国后政治生涯是艰难的，若不是当时将责任一股脑地全部推给了制造“4·6”事件的法国海军基层军官，雅果根本不可能东山再起。不过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雅果的背后有一个能量巨大的势力在帮助他。甚至将他早年没有把印度支那全部丢掉说成了是功绩。
但所谓经一事长一智，雅果早年在印度支那做总督的时候，性格傲慢。伴随着惨痛的失败，雅果开始收敛自己的性格，潜心研究南华、印度支那半形势和世界格局，努力地做好本职工作。说实在的，他一个60多岁的人，还做了国务秘，在达拉第和年轻的保罗·雷诺手下做事，真的很需要勇气。
法国其实有自己的分为中央和地方的庞大国家情报局、领土监护局，但这却是完全针对国内安全，反间谍工作建立的情报机构。
法国最高国防委员会之下也有自己的国防情报局，但由于法国一直以来奉行的政策，加上在欧洲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语，于是这个机构投入不够大，也将多数的资源用在了欧洲，所以对于南华情报的搜集很少。
其实他如果仔细想就会觉得事情也不尽然，因为依照雅果的意见实际上是坚定地放弃印度支那，只是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对于南华盟国实际上是宣而不战。
“将军，我的意识实际上是宣而不战。”
见众人又纷纷抬起头看向他，雅果接着说到：“我相信我们的英国盟友也会接受这一提议。毕竟印度洋的利益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之前英国人在伊朗南华海军后勤基地的问题上作出妥协，有很大的因素是因为双方在利益圈的划分上没有给出明确的信号。只要给出了明确的信号，如果南华依旧决心西进，那么盟国其实也没有选择。因为，若南华有举国与我同盟国一战的决心，则其所求，其对印度洋、甚至对非洲的野心也就是我们无法接受的了。那时候无论在对德问题上多么困难，我们也没有退让的余地了。也可以让所有人放弃侥幸！”
“是的！正如戴高乐将军所说，南华其实也面临各方面的压力。虽然从海军上来说，南华无疑十分强大。但是南华的对手却很多，首先他们在太平洋上同美国竞争，甚至将手伸到了美洲。其次在印度洋上和英国又存在利益冲突。还和我们第三共和国交恶。近来无论是英国、美国还是我国都对南华采取尽量避让的政策，其原因在于各国都在扩充海军军备，要形成战斗力需要时间。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英国同我国受到德国的牵制，而美国则是希望尽量晚地加入战争。基于以上几点，南华的政策就是向印度洋发展，一方面不刺激美国人，一方面利用我们对德国的担心迫使我们妥协。但我们也要看到，其实南华也受到各方面的制约，南华自身也决不愿意同我国以及英国发生全面战争。因为一旦与我国以及英国发生全面的战争，那就等于是给了美国和苏联机会。所以我们认为我们应该拿出强硬的姿态，决不接受南华所谓的最后通牒，但也不对其宣战，不采取冲突扩大化的军事行动。如果日后印度支那发生了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第三共和国也必须宣布对印度支那的一切权利，保留随时采取行动的权利。而在阻止南华继续西进的策略上，我认为我们现在无底线的强硬只能真的导致战争。而应该请英国人出面，让他们宣称，如果南华在其保护地采取类似行动，则英国即宣战，我国也在这一点上支持英国，以同盟国的身份站在英国同一阵线。这样我们等于在印度洋以斯里兰卡给南华画了一条线，如果他们敢于越过则意味着战争。我们需要一个不立刻导致战争，但强硬而明确的信号。”
雅果所说有些复杂，在座的人都进入了沉思。
戴高乐话音一落，爱丽舍宫的会议室又陷入了寂静。
作为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总统，年迈的阿尔贝·勒布伦多数时候将权利下放给了总理，但并不代表他在一些极其重大的问题上完全不闻不问。实际上阿尔贝·勒布伦和丘吉尔之间早有领导人热线，阿尔贝·勒布伦非常清楚，法国想要对抗德国人必须拉拢英国人。而英国人却不一样，他们有一条34公里宽的海峡，还有号称实际上最老牌、最强大的海军。从这个意义上说法国人是英国人对付德国人的工具，而英国人则是法国人对抗德国人的救命稻草。可作为一个从一战走过来的国家领导人，阿尔贝·勒布伦无法忍受南华的最后通牒，法兰西在历史上只有巴黎要被占领的时候才会接受他国的最后通牒，而如今南华离巴黎还有上万里。
对于雅果来说，所有的往事、自身的蜕变只是一个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他提高了声音，很是认真地说到：“先生们，我想说一下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戴高乐少将说得很对，我们必须考虑盟友的态度。但是我同样认为第三共和国绝对不能接受南华所谓的最后通牒，如果最后导致了战争，我们可以先与英国修改相关法案，让英国人避开同南华的冲突，这样他们反而可以为我们的非洲保护地在印度洋上形成屏障。”
“雅果先生，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们单方面同南华宣战，而英国人不同南华宣战，那么我们和英国人的同盟有什么意义？如果尽同盟的义务是有选择性的，那同盟条款还有什么约束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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