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芷脸色很差，很差。
杜风流也是一张臭脸。
“说吧。”茗颜揉了揉额头，啄了口茶水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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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教徒无方……”杜风流气得花白胡子都在颤抖。
“他不是应该好好的呆在西域么？”茗颜挑了挑眉。
“他……骗过了所有人一路西来，本来想直达兰心城，却路过幽州……”乔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现在在城主府休息。” ＷＷw．5Ｗx.ＯRG
“他倒是睡得着？”茗颜脸色阴了一分。
“额……是墨姑娘说带着嫌麻烦……一掌给劈晕过去了……”杜风流直接捂脸。
茗颜嘴角抽搐着……半晌，拂袖而去，只留下被劈成两半的梨花木桌……以及……强压着怒气的话语。
“爱跟就跟着，私自违抗命令，罚二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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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无名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一路辗转近千里才到幽州，不为什么，只因为他的师父和心爱的女人在边关打仗，他自己却在安稳度日。
心性柔软如厉无名，怎得能承受这般心理折磨？
嘤咛一声，睡眼惺忪，包子脸上有着无与伦比的满足。
下一秒，他顿觉身子凌空，已经被人拎小鸡一样的拎起来。
面前的女子容颜娇俏，眼角一颗泪痣更加婉转妩媚，却偏偏是个冷面阎王的表情。
“兰心城到了，你满意了？”森然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唔……好凶……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少年抬起眼睛毫无避讳地盯着乔芷，清澈的眼神看得她心里一颤，匆匆别开眼。
“砰……”地一声，厉无名忍着屁股上分裂一般的疼痛，强撑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师父正坐在太师椅上，胡子拉碴地看着自己。
他心中一酸。
“我……我杜风流一辈子谨慎小心，怎么……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莽撞徒儿！”杜老头气得山羊胡都不听使唤，手指哆嗦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却又带着些许无奈。
“望师父成全。”厉无名看着面前的老人，深深地拜了下去。
“我老头子可成全不了你，你还是自己去找陛下说明白吧！”杜风流气得拂袖而去，遮住了眼眶里的泪水。
乔芷静默地看了他半晌，道：“我只是来为元穆报仇，其他的与你无关，我这后半生，不想耽误任何人，请厉大人谅解。”
说罢，没有理会厉无名惨白的脸色，也是跨门而出，然而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但沉浸在打击里的厉无名，自是没办法感受得到。
二十军棍，对于练过武的人来说，不过是重一些的皮肉之苦，然而，于厉无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来讲，确实是一个严重的惩罚。
待到人浑身是血地被扶进来时，茗颜一动不动地看着。
厉无名挺着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强撑着对茗颜说了句：“多谢陛下成全。”便干脆的晕了过去。
他不是不明白，这一罚，必定会受重伤，而一个受了伤的朝廷命官，怎么着也不能再一路颠簸将他送回西北。
他无法做到自己苟且偷生，看着师父和心爱的女人去奔赴战场生死难言。
他也无法看着昔日常常打趣他的好兄弟们马革裹尸，半生凄凉。
哪怕是同生共死，他也值得。
他不是付辛绝，离开之前在幽州，付辛绝走马上任，却没有离开。
他问过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会担心吗。
付辛绝煮茶的动作停了一瞬，继而语气不变道：“他们会活着回来的，我等着，与他们喝酒。”
厉无名有厉无名的重情重义，付辛绝有他付辛绝的守护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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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厉无名被拖下去疗伤的背影，杜风流有些忐忑地看着高位上的茗颜。
“丞相是否觉得，我这么成全他，或许会害他送命？”茗颜的脸色有些苍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休息好了。
“臣……无法判定对错……”杜风流长叹一声。
“厉无名之所以为厉无名，正是因为他身上有热血，有冲动，一个情字贯穿一生，不论是与你的师徒之恩，还是于乔芷的男女之爱，他都肯为此付出生命。”茗颜看着厉无名，仿佛看到了那年皇宫夜宴上拼死挡箭的铭鸿。
“若是你们死了，他也就废了，若是我们胜利，这件事，反而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于他成长不利。不如随了他的愿，严加保护即可。”
“臣……明白了。”杜风流深深一揖，“雏鹰总不能一直生活在别人为他铸就的安全的笼子里，只有经历过，无名才是完整的无名。”
“今日挑明，乃是不想让你我，乃至这些我的心腹们，生出嫌隙，并非有意为难，而是怕元天澈借此把柄，日后扰乱军心。”
“如今，你要走，我自可以帮你料理了那些人，给你寻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出去之后忘了那些，好好生活，你要留，楚国自然欢迎你，然而如今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此战凶险，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五更天，天光刚刚破晓，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大堂，兰无心终于踉跄着站起来。
这些天她也实在是困得很。
乔芷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着牙道：“厉无名……回来了。”
“所以，你是走，还是留？”茗颜目光紧紧盯着兰无心。
大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茗颜头痛地拍一拍额头，这马上就要大战了，能不能让她消停些？
“人在何处？”
女子柔弱却坚定的声音回响在厅内：“臣，兰无心，参见陛下。”
茗颜微微一笑，亲自上前扶起了她。
大殿内只剩下古月离，茗颜，乔芷，杜风流四人。
“熬了一夜，都回去散了吧，”茗颜挥了挥手，转头对兰无心道，“回去好生歇息，剩下的麻烦交给我，一觉醒来，你只是那个兰心城城主。”
兰无心心中微暖，默默行礼告退。
“无心，你和朕，是一样的人，同样地别无选择，同样地想女子当国，同样的不被看好。不同的是，我身上承载了太多的希望和仇恨，而你，却是被迫走上了这一条路，我说的，对是不对？”
兰无心沉默，却是点头应了下来。
兰无心听着这话，耳膜有些发震，是不敢相信茗颜如此便放过了她。
然而她又明白面前女子，做事狠辣却留余地，行军阴险却为人坦荡，便也渐渐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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