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老人家息怒。”李强赶紧打圆场，扶了颤巍巍的石磊一把，这次老人家倒是喊得真心实意，不管是真实年纪还是冬眠年纪，眼前这位都是真正的老古董了。
“得，你让他打，我看他这老骨头能不能打得到我。”柯摩斯哈哈一笑，站在原地指着石磊。“劳资指着你笑一年。” ＷＷw．5Ｗx.ＯRG
李强赶紧松开了手。
柯摩斯面皮上的肉抽动了一下：“小子，别介意，程序员就是这样，情商低得很，尤其是老年痴呆程序员。”
“老家伙你还真打啊。”
柯摩斯捂着头上的大包抱头鼠窜。
石磊追了几步，狠狠地把杖一杵：“哼，别觉得俺老了就好欺负，老夫太极好歹也是练了三十年的。”
“啊……好好好。”李强愣了一会，赶忙跑了过来。
“唉，现在的年轻人呐，就是没个眼力见。”老人家看了一眼李强，恨铁不成钢。“当年俺在院里当实习生的时候，领导眼皮都没抬，俺就把事搞定了。”
他忽然话语一转：“不过也好，现在谁还有心思拍马屁，也就和平年代能玩一下，都是些小孩子玩意。”
李星忽然睡醒了，哇哇大哭。
“可不是说你哟，小家伙。”老人心疼地摸了摸李星那可爱的小脸蛋，连忙把他哄入了梦乡。
李强看得出，老人家对这事似乎并不陌生。
岁月也许给了老人不一样的能力，似乎看得到李强的内心一般，他笑着解释：“我以前，也有个女儿。”
“那她人呢？”李强往沙滩外的海上看了一眼。
“别找了，她不在，她不在这个时代。”老人的眼中现出一股悲凉。“她没有选择冬眠。”
“也许是不想和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再见吧。”
老人拄着拐杖在沙滩上慢慢走着，海风轻拂，带着咸咸的气息。
李强抱着李星陪在旁边，而在他们身后不远，柯摩斯也哭丧着脸揉着额头跟了上来。
“说实话，她出生那几年，我确实不想再继续了，这种生活很不舒服，一辈子都在阴影之中，而且最让我舍不得的，还是她的哭声，那么让人欣慰，让人心碎。”
“可是我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在她七岁后，甚至都没再见过她。”老人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么？”
没有等李强回答，老人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因为那天，我看到了她的笑容，就想着，这么一张天使般的容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才会再度出现。”
“然后我就想到，对啊，她也会有孩子，那个孩子，一定和她一样，是一个美丽的安琪儿。”
“于是在那一刻。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老人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我怎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错误，让她，让她的孩子，她孩子的孩子，永远在阴影之下，成为被人操纵的木偶？”
“她们是天使，本应就在天空中自在地飞啊！”
他的眼睛骤然湿润，流露出无限的懊悔，话语渐渐哽咽了起来。
李强安慰道：“老人家，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有些错不是尽力就能揭过去的。”老人摇了摇头，看着李星。“小伙子，这个小孩，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他们，才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李强面色一肃。
“我会用生命保护他。”
老人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刺耳的噪音传了过来。
远处的军舰上响起滴滴的警笛，声音如同汹涌的波浪一般把海滩上的人潮打得七零八落。
“它们来了！”
石磊面色一变。
“快跑！”
海滩上的人群突然变得慌乱，人们纷纷往前拥挤着，想要率先到达那救命的登陆艇上。
“砰！砰！砰！”几声枪声响起，士兵们立刻跑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努力的维持着仅存的秩序。
“一个一个来！不然谁都跑不掉。”
柯摩斯追了上来：“怎么会，我们的系统可是用了四百年啊！”
“时代在变，从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石磊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他领着两人向着指挥部走去，那是一座矗立在海滩上的小房子，石磊走得很快，以至于李强都不得不甩开步子才能跟上。
他的拐杖在沙滩上敲击着，哒哒哒，如同战争前鼓舞士兵的鼓点，急促而沉稳。
“我们还有一个新系统，那是我后来更新的，不管这次是否是偶然，老的装置肯定不能用了。”
“柯摩斯，回去之后你负责把它给我弄好了，但是，一定不要放松警惕，永远都要有备用方案，对于零，任何的放松都是傲慢。”
柯摩斯呆在原地，眼中似乎有什么黯淡了下去，过了好一会，他才急急走了几步，跟了上来，声音有些嘶哑。
“保重。”
李强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怎么？石老，您不和我们一起去么？”
“来不及啦。”石磊慈祥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虽然李强也有四十了，但在这个时代，在石磊眼中，都只是一个年轻人。
“我的思维已经黯淡，难以有新的成就，在这片土地上，能让我发最后一点光，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而你们不同，你们是新的生命，鲜活的生命，思维有着无限可能，太阳系人类的未来，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
“柯摩斯，一切，就交给你了，记住，让那孩子上船。”
柯摩斯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好啦！”
石磊看向远方，目光中充满了如同实质一般燃烧的火光，似乎透过了空间，面对着某个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挥起了手中的拐杖。
就像战士挥舞着自己的利剑。
“来吧！”
掌心紧握，出拳带风。
“小子你眼瞎了么？不知道尊老啊，这里还有个老人家。”
“就是不算睡觉的时间，你也有四十多了，在我们那个时代，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石磊眼疾手快，身与道合，一杖出而天下惊。
“小同志你别松手啊。”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出拳。
石磊颤巍巍地抬了一下手，这如老树皮一般密布裂痕的手仿佛有着千钧之力，硬生生把柯摩斯的愤怒压了下去。
说完，他又回到了那副弱不禁风，孱弱虚浮的老人模样。
“小子，愣着干啥，来扶我一把，俺这老腰都快断了。”
石磊开了一句古人类的玩笑，但很可惜，李强有代沟，柯摩斯是外国人。
场面再度尴尬。
他似乎不解气，抬起拐杖就要打过去。
老人愤怒地杵了一下拐杖，敲击到了沙滩里的石头，发出“哒哒”的脆响。
“难道你就不是程序员？你这个猿奸。”
因为尴尬，所以愤怒。
柯摩斯愤怒了。
“老柯，你睡了四百年了，还是老样子。”
柯摩斯讪讪收回了手：“那不都是睡过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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