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鬓斑白，从面上的轮廓看，略微有点立体，即便在年轻时想必也不是那种古典美人，尤其是那双眉毛，更是如利剑一般，斜挑出去，平添几分英气。
“我明白，科里女士。”钱归泽坐直了身体，充满敬意的回应，她是这个会议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在物理学造诣上令他拜服的几位之一。
“可是人类的征程必将是星辰大海。”
“维斯死了，他是个激烈的人。”钱归泽叹了口气。“激烈的人总是固执的。” ＷＷw．5Ｗx.ＯRG
“如果山洞中的原始人在黑夜中被洞外的寒风吓破了胆子，那么他只能饿死在那个温暖的火堆旁边。”
“我不是要反对你们。”科里女士摇摇头。“只是对于剥夺了一些人回家的权利，于心有愧。”
“哈哈，我们终究还是原始人啊。”柯摩斯摇摇头。“终究是绕不过自己的情感。”
没有第二个选项，在座的人都清楚，飞船的发射几乎是必然的，琳娜启动了，要射，没有，也要射，除非谈判的结果能让人类接受，让希安接受。
只是这个时间早晚，发射得越早，成功率越大，而推迟发射的唯一原因，只是他们心中对希望仅存的一点向往。
可是现实是沉重的，希安的众人都是科学家，科学家对浪漫主义是无感的，死板的，所以他们总是悲观。
七个人，举起了六只手。
柯摩斯看向科里女士，后者两手垂下，并没有举起。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不反对。”
“光速飞船还有多久能搞定？”
钱归泽扶了扶眼镜，光线在镜片上反射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五年之内。”
……
随着维斯的死亡，希安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太好过了。
首先是几大执政体对它的援助减少，尤其是丑国，基本上已经是重新将他们定义为了不受欢迎者，要不是希安确实在对思维者的信息反制上能起到作用，估计早就撕破面皮了。
毕竟，任何政府，尤其是抵抗政府，它的核心理念就是抵抗，就是胜利主义，在这个思想的指导之下，哪怕明知道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也要全面禁止逃亡和失败主义的思想蔓延。
政治家必须相信人定胜天。
但科学家始终感到卑微。
所以尽管希安和各大集合体都有着合作，但也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另一面。
随着战争的进行，人类本身的力量也开始变得岌岌可危，平原已经全部丢失，所有大型城市也时刻处在炮火的阴影下。
在这个面临着危险，随时都可能倾覆的世界中，那艘满载着希安的希望之船，终于是完成了。
李强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生平第一次感到了震撼。
他带着李星，在钱归泽的陪同下来到了登船口。
李星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一头乌黑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有点像亚洲人，不过立体的五官和蔚蓝的眼睛却表明了他的混血身份。
在希安，李星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一个相对正常的童年，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却已经具备相当多的知识量了，以古人类的眼光看，算是有点早熟。
就像二十一世纪初中生的知识量可以比肩近代的高中甚至大学，随着技术发展和社会进步，人类接受知识的能力和量级始终在增加。
所以当李星探头探脑的看着飞船时，李强就知道他有着满脑袋的问题想问了。
“想说什么？小家伙。”李强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李星嘿嘿笑了笑，倒是像极了李强：“李叔，这艘飞船要飞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李强也不知道，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钱归泽。
钱归泽指了指天空：“至少五万光年外，银河的另一边，越远越好。”
“那我们不是要呆五万年！”李星吓了一跳。
虽然年纪小，但他明白，这种曲率飞船的最高速度也就光速而已。
“不。”钱归泽摇头。“你们只飞一百年，往底下飞，太阳的底下。”
“历史是公正的，那些罪孽，都应该归罪在以维斯为首的一小撮恐怖分子身上，将他们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在东亚地区一个隐秘的地下基地里，柯摩斯和六位希安的核心人员，在其中一个窄小而逼仄的空间中，围坐在一起。
“没什么可惜的，这只是种刺激大脑的手段而已，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能完全不受这种化学物质的影响，我们的大脑也就算进步了。”一位与会者反驳。
“星辰大海？孩子，我已经老了。”科里女士和蔼地微笑。“我一辈子都没有结婚，因为我爱上了物理，爱上了这颗星球，如果说年轻时还有着对远方的向往，那么人老了就只剩下对土地的思念。”
“宇宙中有无限的未知，未知是奇妙的，但人类对未知不只有好奇，还有畏惧。”
柯摩斯坐在沙发椅上，拿出一根年代久远的雪茄，用长条火柴点上火，一股浓郁芬芳的香味顿时飘散了出来，弥漫在这个本就不宽敞的房间中。
其他人立刻微微皱了下眉头。
“虽然我是理性派，但我和维斯的观念是不同的，人性不一定是我们的阻碍。”科里女士说。
“那么，我们开始表决吧，只要飞船一造好，举手，是立刻启动，不举手，就是……”柯摩斯肃然道。“等到审判日。”
“人类进化了几千万年，但大脑，依旧是原始人的大脑。”钱归泽笑着说。“不过这几百年的进程，对人类大脑的影响比过去上百万年的变化都要大，我们，毕竟是走上了一条向着知识的道路。”
“不要讨论这些了，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潘多拉计划，失败的几率已经大大增加了。”先前发言的人说。“维斯死了，丑国内部也开始了对我们的排斥。”
过了几分钟，才有一位老年女性哀叹了一声，无奈地道：“可是，下定这个决心是很难的。”
“不管怎么说，看来她能下定决心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那么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全力推进逃亡计划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在黑暗时代后，一些极其隐秘的事件被慢慢解读出来，通过这些只言片语，我们可以发现，那个本就不太光彩带着无数争议的希安，似乎曾有一个疯狂计划，甚至会威胁到世界。”
“所幸的是，我们推测，应该是琳娜女士的一系列明智的举措，成功带领人类逃脱了这个危险的漩涡，那些颠狂症患者的险恶用心终未得逞。”
这里的人除了柯摩斯，基本上都是二十二世纪后的人，时代的进步，让他们彻底摒弃了这种不健康并且落后的坏习惯。
“代沟啊，就这个时候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柯摩斯笑着摇头。“不能欣赏烟雾的乐趣，我倒替你们觉得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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