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宫女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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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梨香脾气有些倔。” WWw.5Wx.ORG

    “你们这一批进来的,就有三个是读过书的,包括连秋池。初雪,其实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说,我也不转弯抹角,我问你,你想不想去冷宫?”她直视着我。

    冷宫,说到这两个字,大概后宫的女人最怕了。

    她轻轻一笑,露出面颊的小酒窝,很是漂亮,“不过,你已为宫女,你得记住一点,不是你的错,也是你的错。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宁愿认了,也莫要推了,记住这句话是没有错的,这些想必你也可以明白,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但有件事我想你也得听听。”

    当然,我并不是因为那赏赐,因为什么提升。

    冷宫,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冷宫并不若深宫里是非多,明争暗斗多,宫女,多是被看做棋子的,主子错了,宫女总是顶罪的。一个侍候不小心,理由层出不穷,没有想不到的,只有不敢想的。如果得罪了人,赏给太监玩弄,更是让人心寒。

    我这些天来,就听到不少这样的事,年长一些的宫女讲起来,每每让人心寒。

    我本无这心,我只要能平安出去,我不想去争,我没有野心。

    我点点头,“林姐姐,我愿意去,只是梨香,我不敢擅自替她决定,她可能志不在那里。”我说得有些委婉,心里比谁都明白梨香是不会甘愿为一个宫女的,我毕竟是她的姐姐,十几年了,我焉能不了解她。她想获得一些青睐,最好,是来自帝王的。

    林司记听我这般说,眼里有一抹赞赏的笑,“这么多人中,我不敢说我能看准谁,可是你眼中的无争,我是看得清了,你倒是明白了,我也不会委屈你。冷宫也不是什么冷若冰霜的地方,比那些是非之地,却是好许多。”

    “我只想能平安过三年,然后我能出宫。”我坦诚相告。

    她叹口气,“如果当年我也去了冷宫,想必我也出宫了,在那里,倒也无人特意留着。我明天让卓儿带你到冷宫里去,宁妃娘娘是个性子极好的人,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心里一酸,“谢谢你,林姐姐。”到了宫里,还能遇上这般好的人,是我的福分。

    她轻笑,“也只有你才会说谢,换成别的宫女,怎么会去冷宫?不认为我是针对她就不错了。”

    “林姐姐是好人。”

    “好人?什么才是好人呢。你们的每一步,都是我曾走过来的。”她有些嘲笑,“宫女也是人啊。”

    是啊,宫女也是人,我真的很感谢林姐姐。

    已是八月了,猛烈的阳光照得人头顶生烟。

    第二天,我跟着卓儿去冷宫报到,一句话也没有说,遇到人,我总是照着林姐姐所教的礼数弯腰低头。在宫里,无论是多大的年纪,只要任的职大,就得称其为姐姐,并不直呼其封号,由穿着的衣服可以辨认得出来。

    冷宫越走是越偏僻,一些人总是离这里远远的,怕是染上了那晦气。

    里面的妃子不能出来,而外面的人,压根就不想进去,只有一些宫女才能随意地进出,却也是极少人愿在那里侍候的。

    冷宫不愧是冷宫,那参天大树,将那毒辣的阳光都挡了去,大概是年久不修剪,处处是鸟窝。大片的阴影,映照得就有些让人心里发寒了。听人说,一到晚上,就有乌鸦在那里叫,叫得让人心里害怕。

    再进里些,是一片林子,能看到最多的就是树,大树小树大片小片的。失修的房子不规则地建起。皇上对待冷落的妃子总是不在意的,这般的冷冷清清,这里和那雄浑大气、壮丽无比的宫殿相比,差之千里啊。

    不过,我喜欢这里的幽静。忽然一些尖叫声、哭叫声传来,吓得那卓儿也发抖,指着路说:“你从这里一直进去,就是宁妃娘娘住的地方,我就不送你了。”

    我点头,“谢谢卓儿姐姐带路。”

    她挥挥手,逃也似的跑了起来。

    我仰头看着天空,同一个天空,总是有不同命运的人,无论是圈在高墙内的,还是高墙外的。

    我想,那林司记和这个宁妃必是有些关系吧。不然,她随便挑一个便罢,为何选我来?并不是我与世无争的眼神,而是,我能做得好,我能尽心,因为我无争,所以我不会想别的。

    我要写信,但是我不能,我要得到消息,我也不能,我的身份太低下了。我如今听林司记的话也不是没有自私之处,她在宫里多年,必也是有些渠道,我想写信出去。

    今天安排每个人的去处,命运,也就这般地开始了。

    让我惊奇的是,那连秋池竟然被选去了丽妃娘娘的宫里。丽妃,可是皇上现在宠爱的妃子。如此的美差,让梨香眼都红了。

    而梨香,却被安排在洗衣处,和几个宫女一起。

    我有些放心不下,林司记总算是还看在我愿意来冷宫的分上,对梨香的事,还费了些心思。

    如果不是各宫直接来要人,一般就会由着上面派下名额,她写名单递上去。

    她的这个位子,说吃香也是,说得罪人也是。怪不得,我总看到她眼里有些无可奈何和叹息。

    安排梨香洗衣,也能避开一些妃子们的眼红,毕竟妒忌之心是有的,她长得美,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如果真的让皇上看到了,那么,不为她惊奇吗?洗衣的活是脏和累,没有一个妃子会去那里看的,倒也安全不少。

    梨香愤愤不平,谈起林司记有些咬牙切齿的,我总是不明白梨香为什么就那么想飞上枝头,想那皇上,也是四十有三,沉溺酒色之中,虽然宫里不许人谈论到妃子和皇上,但是我就是猜也能猜到,皇上也不会如何的健壮。和那么多人争一个,要是我,我才不会去争。

    也许我看的书多了,脑子总是不如别人,奶娘以前总说我有些转不过弯的。我喜欢的,就是一个和一个单一的感情。

    最后人老了,珠黄了,这冷宫,是归宿吗?还不如成就一世清白,长伴青灯。

    而且,梨香再美又如何?她已不是清白之身,她要明白一件事,皇上的女人,是不容忍半点不清白的。

    我是如何也料不到的,梨香是那么的大胆,真的还敢去招惹皇上。

    我踩着小步,往那小路的尽头而去,耳边,还能偶尔听到远处渐渐变成低号的哭声。

    皇上是不会听到的,女人何不爱惜自己多一点?一直一直地哭,只会让自己的泪水变得更廉价,连自尊也没有。

    宁妃的这个小院落收拾得还算是干净的,我吸口气跪在外面,恭敬地说:“宫女初雪觐见宁妃娘娘。”如不是冷宫,以我的身份,是不会见到任何一个妃子的,而是直接去见侍候妃子的嬷嬷姐姐们。

    等了好久,太阳晒在身上**辣的,才听见里面有脚步声传来。

    门“吱”的一声打开,我也没敢抬头,伏在地上,“宫女初雪见过宁妃娘娘,宁妃娘娘吉祥。”

    “我不是宁妃。”低沉苍老的声音响起,我微抬起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双绣鞋,平实的灰色布料。

    不容我多想,那苍老的声音又叫:“跟我进来。”

    我起身,有些惊恐,原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我有些胆怯,我听说上了年纪的嬷嬷,总是想着法子来折磨人,因为她们在宫里都是一辈子了,心也老了,冷了,硬了。

    “关上门。”她突然冷冷地说。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关上那木门,这木门就和这嬷嬷一样,上了年纪了,一动就吱吱作响,在这沉静的地方,听起来让人有些害怕。

    我关上门,加快两步地追上那年老的嬷嬷,踩着厚厚的落叶,走往那院落里。

    虚掩的房门,有着浓重的药味,我觉得呼吸也重了许多。

    “是谁啊?”屋里传来声音,却是清晰而好听。我想必是一个美人,说话的声音,那般的娇柔好听。

    老嬷嬷轻声地说:“宁妃娘娘,是来报到的丫头,想必是林司记派过来的。”

    “都说这里不必了,她还操心,陈嬷嬷,你自个儿安排吧!”接着是猛烈的几声咳嗽。

    那陈嬷嬷一听,有些焦急起来,“你自个儿去打扫院落,机灵点,别吵到宁妃娘娘了。”她吩咐完,就钻了进去合上门。

    扫地倒是不为难,这院里种了一株花,还有紫色的小植物,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白色的小花,满树都是,还有一些小树,满院都是尘埃和落叶,只有一个嬷嬷,还要侍候着那生病的宁妃,怪不得那林司记要派两个宫女过来,想必和这宁妃亲近得很。

    我打来水洒在那没有草的地方,再在角落边找来扫帚仔细地扫起来。

    我在家里时,也没有做过这些活,我埋头苦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午膳吃,这冷宫里,就连午膳也省了吗?肚子饿得直叫,也不敢吭半句声,扫完了,我又打来水,将地上、栏上、木墙都细细地抹洗着,再给草啊,花啊,都浇上水。

    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我肯定不能现在回去的,我站在廊上不敢到处走,林司记有说过,做宫女是不能有自己的行动的,只能听主人的吩咐。

    小窗支了起来,我一惊,又低下头,“嬷嬷。”

    “你是新来的小宫女?”好听的声音问。

    我听出是那宁妃娘娘的,吓得跪了下去,惶恐地答:“是的,宁妃娘娘,奴婢叫初雪。”

    “你倒是有心,这一浇水,也没有什么尘灰飞扬的,整个院落看起来都干净又清爽了许多。初雪是吧,不必多礼,这里是冷宫,不是皇宫,起来吧!”她的声音好轻柔。

    我提起的心放松了下来,“谢谢宁妃娘娘。”

    她轻笑,如风一般的柔和,“一身都是汗,去打点水洗洗吧!”

    “宁妃娘娘,你又吹风了,你的身子要多休养不能吹风啊。”陈嬷嬷不赞同的声音响起。

    我看那宁妃娘娘,真的好优雅的一个女子。秋水般的眸子纯净得像是孩子一样,黑白分明。她的气息,让人着迷,让人放松,瘦削的肩骨,尖尖的下巴,冷宫的人,总是清瘦的。

    她浅浅一笑,“陈嬷嬷不必担心,今天已好多了,你也没有用午膳,现在已错过时候了吧,带这个小宫女到小厨房去弄些吃的吧!”

    “娘娘,你就是操心得多。”

    “去吧,这里不用侍候,我倒是喜欢看这样子,轻风吹一吹,闻一些清爽的气息。”她像一个小女儿家一样趴窗前看那开得正美的花。

    忽然发现些东西,眸子一亮:“我的天珠很漂亮了,我怎么没有发觉呢?陈嬷嬷,快,快扶我去看看。”

    当那无奈的陈嬷嬷搀扶着宁妃出来的时候,我才看见,那宁妃的身子,单薄得可以,似是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长长的发,几乎要垂到她的脚踝。

    她走到那株紫色的小植物边,蹲下身看着,“我的天珠啊,陈嬷嬷,你看见了吗?我的天珠啊,这么美,这么好看,皇上最喜欢了。”

    陈嬷嬷转过头,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泪。

    “初雪。”她突然叫我。

    我上前,弯下腰,“奴婢在。”

    “不必叫什么奴婢,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初雪,以后,好好帮我照顾这天珠,紫色天珠是皇上最喜欢的,就要这样子,光光亮亮,开得这么的干净漂亮。”她欣喜地说着。

    陈嬷嬷朝我眨眨眼,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恭敬地说:“是,宁妃娘娘。”

    她笑了,眯着长长的眼,笑得很满足,让人看了也觉得会心。

    可是没一会儿,她又猛烈地咳嗽着。

    陈嬷嬷赶紧扶起她,抚着她的背,“娘娘,娘娘。初雪,快进去拿药来。”

    我进房里拿药,一进屋,浓浓的药味让人头昏,看到桌上还放着乌黑的药,便端了出来。

    宁妃娘娘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陈嬷嬷接过药有些颤抖,侍候着让宁妃娘娘服下。

    她刚喝下一点,却又吐了出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也吐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陈嬷嬷一跺脚,“初雪,你好好照顾娘娘,我得去请张御医过来。”

    我点头,接过手扶住了宁妃娘娘,看到血,我莫名地怕,我想到了我的爹爹,也是这般病着。

    宁妃多瘦削啊,她手指抓着我的手腕,像是爪子一样,枯瘦的手指和手腕,露着沉重的青色,让我觉得这是生命在流逝。

    我的泪也滑了下来,“宁妃娘娘。”

    她靠在我的怀里,急促地喘气。

    我半扶半托着她进房,她真的好轻,让我心寒啊,冷宫的女子,都是如此吗?冷宫的女子,都是这么痴情吗?还想着皇上,还为他种天珠,可是,他再也不会来了,纵使来了,看到宁妃这般瘦骨嶙峋,他岂会多看?皇上的妃子,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啊,更多的是珠圆玉润,盈秀生香。

    里面是两间相通的房子,她的卧室在里面,简朴的布置,我竟然轻易就能将她抱上床去,害怕地擦去她唇上的血,给她顺顺气。待她没有那么喘息了,倒了些水,小心地让她喝着。

    她松了一口气,似乎没有那么喘了,“初雪,你倒是会照顾人。”

    “宁妃娘娘,初雪的爹爹也是这般生病,初雪不孝,才侍候了爹爹几天。”

    她展颜一笑,有些虚弱,“苦了你了,初雪。”

    长压在心里的辛酸,一泻而出,我的泪扑簌地落下。

    苦了我了,我一直都压在心头里,她这淡淡的一句话,竟然是我心里所有的平衡点。

    幸好没一会,那陈嬷嬷就带着御医来,我站在一边听候吩咐,也忘了所有的饥饿,我希望宁妃娘娘不要有事,她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的妃子,一个好的主子。

    一直就折腾到了晚上,宁妃的药之类,都是陈嬷嬷亲手熬,不假他人之手,也不让我插手,后来,我才知道后宫中有多黑暗了。

    待宁妃睡着之后,陈嬷嬷才对我说:“明天,你就早些过来。”

    我点点头,“是的,嬷嬷。”

    “娘娘很喜欢你,你打扫完院子,就多陪陪娘娘。自个儿打理干净一点,娘娘喜欢干净。”她看我一眼。

    我才知道,我仍是满身灰尘,“是,嬷嬷。”

    “去吧,去吧。”她挥挥手。

    在宁妃娘娘的外间,搭了张小床,她就在那里守夜侍候着。我踏着初升的月光,听着那不知哪个院落传来的声音,出了冷宫。

    我是在打赌吗?我赌对了,宁妃是一个好主子。

    我会尽心尽力侍候她的。这么久以来,除了奶娘知道我的心酸,谁会说一句呢?就连梨香也不闻不问。

    我很坚强,可是,我真的很苦,我的恨和我的无奈总是交缠着。

    我回到了我住的地方,冷宫现在还没有我的栖身之地,我得回到宫女们休息的地方去,一般的宫女制度是轮班制的,有人侍候晚上,就有人侍候着白天。

    差不多都回来了,却独独不见梨香,我有些焦急,赶紧去问那些和她分在一起的宫女。

    “梨香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她还多的是衣服没有洗完呢。”一个人边咬着馒头边说。

    每人一个馒头,一碗薄粥,就是我们的晚膳,我在家中,连下人也不至于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是来做小姐的,我是做宫女的,我喝下薄粥,寻了张纸包起两个馒头,“姐姐们,我去找梨香。”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她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有人有些怨气地说,“她一去就开始发脾气呢,也不洗,掌管洗衣的嬷嬷分更多给她,她还想要指挥我们帮她洗。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我们帮她洗啊?她以前是千金小姐,现在入了宫,就得看清楚一点。”

    “对不起。”我愧疚地说,“梨香使性子了。”

    “倒是不关你的事。”那人冷哼着,用过粥,就坐在通铺上,和一些宫女聊天。

    我揣着两个馒头,往洗衣宫而去。

    月亮有些清凉,四处都挂着宫灯,却燃不亮我的心,幽幽深深的,优雅的琴声传到耳中。我踮起脚尖一看,远远的地方,明亮的宫灯,传来歌声乐声。哪宫的妃子在尽心,大概是皇上宠幸吧,可怜了冷宫的女子,比宫女更不如,半步也不能出冷宫。

    皇上企图用那高墙,来挡住不想见的人。

    伴君如伴虎,我知道书上并不少这一类的故事,今朝她人笑,明日谁人哭。

    一个不高兴就会到冷宫,等待皇上宠爱的女子太多了,谁会记得,她曾经艳绝后宫,帝王的爱,从来都是薄弱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爱离我太遥远,我的姿色,适合做宫女。

    可是想到后宫那种天珠的宁妃,我鼻子一酸,竖起肩头往洗衣的水池边而去。

    孤独的灯下,只有坐在那里托腮的梨香。满堆的衣服,在她的身边。

    “梨香。”我轻轻地叫。

    “嘘。”她小声地说,“别吵,多好听的曲子啊,皇上想必是在那里。”

    我叹气:“梨香,不要想太多了,如果我们连宫女都做不好,别说出宫看爹爹,就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宫里不会养闲人的。”尤其是,我们不能当闲人。

    梨香的脸色一变,皱起了秀眉,“我的骨子里,可没有那么贱得只要做一个宫女,你就这么点长进,就想做个宫女。那么你一世都抬不起头来,就注定是做人下人的料子,倪初雪。”

    我摇头,“梨香,竹子不是一天长高的,你是远怀大志,可是,梨香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没把这些衣服洗完,明天,你就会挨上鞭子,也许,她们会毁了你的花容月貌。”

    她站起身将身边的衣服狠狠地踩上两脚,“我殷梨香竟然落到如此的下场,倪初雪你说,我比那个连秋池差吗?为什么她可以分在丽妃的身边?那里,可是经常能看到皇上。我呢?我竟然洗衣,连那些老蹄子也欺负我,让我洗,让我洗。”她狠狠地踩着,发泄着心里的火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加倍来偿还。”

    “你确定,你有那一天吗?”我不留情地说着。

    我可以闻到,她浑身的火气四散,但是我不得不打碎她的高傲。太高傲,我怕有一天看到的是伤痕累累的她,连她自以为是的容貌也不复存。宫里多少美人啊,梨香的美,到了这里,也就显得不怎么出众了,最低下的宫女没有漂亮的衣服,也不能上妆。

    “倪初雪,你是在妒忌我吗?你就非得跟她们一样打击我吗?看到我这样,你开心了,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挡着了你。”她气呼呼地叫着。

    “那你看清了没有?我们现在不是千金小姐,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什么也不想求,我只想着能平安,能出宫,还有看到爹爹,你就不想吗?爹爹是多疼爱你啊。”我含着泪,有些急愤,我希望她能明白。

    家里已经这样了,我不想再出什么事,她明白吗?她明白吗?

    她咬着唇,有些低泣,没有再说话。

    我闭眼将泪水逼了回去,给她两个馒头,“去吃点东西。”

    我坐在水池边,将水提了上来,泡着衣服,然后,一件一件地搓起来。什么都得学,人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什么都不学,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经历过这些事,才知道,以前的我们,是何等的幸运。

    “这馒头又冷又硬又难吃。”她微带着哭腔说。

    我知道她把我的话听进了,松了一口气,“总是要吃的,人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就活不下去。”

    “我发誓,我不会甘愿做一个宫女的,不就是洗衣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必要她们都付出代价。”她走过我的身边,我洗一件,她就拿到水池去淘干净。

    过了好一会,她从背后抱住了我,“倪初雪,幸好有你。”

    “我是你的姐姐,梨香,我一身汗呢。我们姐妹齐心洗完了,早些回去睡。以后别跟她们对着干,我们尚是新进宫的宫女,没有权势,没有人脉,吃亏的是我们。”

    在这一堆汗味十足的地方,谈不出什么清香淡雅,但是我觉得舒心了。

    她洗涤着衣服,闪着银光的水轻轻作响,一边拧着水一边说:“可是,她们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有些人就分在那么好的地方?”

    发泄吧,她发泄出来就没有什么事了,只要想通了就好。这宫里,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不多。也许她觉得自己不是微不足道的,她不甘心,她愤怒,不像秦淮那里,天天围着她转的人,多不胜数。她觉得受冷落了,她生气。

    无论她在宫里受不受人重视,我永远都会牵挂着她的。

    “梨香,何必和别人攀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你吃够了这些苦头,你就什么也不怕了。”我倒是不觉得伴在丽妃的身边是什么美差,得宠之人,通常脾气不好,再说了,皇上那么多妃子,不可能夜夜宠幸丽妃,女人一旦失宠,就会拿宫女出气。

    或者进一步说,一个妃子得宠,多少眼睛在看着,什么陷害啊,见不得人的事,都会少不了,宫女就免不了要受罚了。

    我这般想,我竟然不知道,我还真的想对了一些事。

    两姐妹一条心,其乐也融融啊。

    大半夜的时候,大堆的衣服已经洗完,晾上去,觉得有一种快慰,这一天,终于过去了。

    宫里美丽壮观,却不是我们的地方,每天。却是要靠宫女来打理着这里的所有。我们只是宫婢,看到每一个人。都要弯下腰。都要垂下头去,以示尊重。宫女的衣服,都是绿色,一级一级身份的人。都是不同颜色的衣服。总之。绿在这里是最低下的色。

    曾经我多喜欢这种颜色,我总觉得这是生命在延续,是一种萌动。让人会心,让人舒畅。却是宫女的衣服的颜色。妃子们多爱穿红色,却不敢穿桃红。穿大红。

    她轻轻地笑,“初雪,不必多礼,我和你没什么不同,我也是一个宫女,只不过待的时间长了,比你们年长些,你们这些人当中,我最是欣赏你。”她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意思。

    我总是搞不清楚皇上为什么这样,那么喜欢美人,但是,又让她们住到冷宫里去。冷宫啊,就代表着不会出来了,只有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旧日黄花不如今朝露。

    哪个妃子不怕呢?宫女也不喜欢到冷宫里去。冷宫事儿多,而且,那里的人都是失了宠的,脾气性子不好且不说,连赏赐也没有。在宫里侍候人的,多少这些习气都会沾上的。能干者,圆滑者,讨人喜欢者,都能很快得到地位的上升,相信,没有人会想去冷宫的。冷宫里的主子,都没有了权势,只有空架子。

    花中之王是牡丹,最是艳丽娇美。桃红和大红代表着正宫。只有皇后娘娘和贵妃才穿的,红色能衬得肌如白雪。深得后宫妃嫔的喜爱。皇上有数不尽的妃子,每一个。不是我们能记的,我们只有跪在地上,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

    每一个妃子,自然有着她的随从,那些都是有些辈分的姐姐,讨好的话,是轮不到我们的。

    而冷宫,那里的人再争,也只是女人之间的争斗,不会再出头。宫女错了,就是错了,也无人太管得着,而且,在冷宫也较为自由,三年一度,自不会有人多加挽留就能出宫。

    选择冷宫,也就选择这几年中,不能出人头地。

    我有些诚惶诚恐,她笑笑:“初雪,没有别的意思,明天我就不能再教你们宫规了。我看你谈吐不凡,眼含慧光,我想你是有学识之人,入宫为婢也是不得已,这是自个儿的心酸,初雪,你不能改变这里,你就要适应这里,你做得很好。我进来的时候要是能做到你一半好,也就不必让自个儿心里吃太多的苦头,其实,人心都是肉做的,也不必把宫里想成是什么狼虎之地。”

    我知道,她是让我要安下心来,我感谢她,她的亲和的确是缓解了我害怕紧张的心情。

    我知道啊,梨香要是听我劝,她就不叫梨香了。她太美了,后宫的人,包括妃子,有几个能比得过她呢?她打什么算盘我不敢去猜测,我怕是她没打成算盘,小人先暗算她。我是比较偏袒她的,我承认。没有别的,就因为她是我妹妹。

    我一惊,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摇头笑,“莫要怕,是关于你妹妹殷梨香,其实,我有意提醒过她几次,出众的容貌为她带来的,不一定是好的地方。初雪,你是聪明人,你最好劝劝她,初入宫这般,必会吃苦头的。”

    无论多少的思念和哀痛藏在心头,日子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而停留。

    也不会有人停下来触摸我们的心。我们不是什么。只是宫女。太不出奇了。

    林司记是一个不错的人,谈吐十分轻柔,总是把宫里的是非巧妙地转掉,然后告诉我们要怎么做,我很尊重她,我认真听她讲一切宫规,如果现在不学会,那么吃亏的就是自己。

    林司记也总是喜欢看着我说话,用午膳的时候,别的人都走光了,我正扫着地,林司记突然进来,我赶紧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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