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赠画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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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的低沉好听,我不想见他啊,拉起被子捂着脸,不要听,不要看。

    门给推开的声音,然后合了上去,光线在瞬间明又暗,他的气息,充满了整个斗室。

    我咬着唇,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身子侧向里边。

    我觉得我要死了一般,身体上的痛和精神上的痛,一丝丝地扯走我所有的快乐。

    他拍拍我的肩,用手扯我的被子。

    我紧紧地抓着,没有出声。

    “倪初雪?”他有些大声,听起来是生气了,“转过身来我看看,毒疹是不是发作得厉害?”

    他冷哼:“你以为我不知是什么样吗?不想看也行,我还怕吓着我。”他唾弃地说着,带着一丝愤怒,“毒疹发作还会伴有一些体热,手伸出来!” WWw.5Wx.ORG

    左手迟疑了一下,从被子下探出去,他不耐烦地拉起,使劲地一捏,痛得我差点叫出声。

    他抓着我的手腕给我把脉,那温热的手指触动着我的心弦,一下一下急促地跳着。

    “倪初雪,不得不给你下针了,体内的气息乱成一团,内伤犹在,毒疹之热也这时发作。记住,无论多不舒服,都不能用手去抓,不然以后你就顶着一张破脸,变成真正的丑女加鬼女,可以回秦淮去吓人了。”没有看到,却像是看到了一般,他说的都是那么的实在。

    我情愿听他像一般的大夫一般平静地说完,也不要听到这般亲昵的骂声,让我想哭。

    他又喃喃自语:“怎么过一夜就那么严重了呢?”一手伸长了,探着我的额,“热得可以煮蛋。”

    心里好酸啊,上官雩,你岂会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又出去,这一次是吩咐人去拿药草,然后让一个宫女端着药进来。

    我死活不让他看到脸,纵然他要下针,我也得蒙着。一个是难看,一个是怕他看穿我的心,我实在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

    “上官公子,陈嬷嬷也身体发热。”那宫女小声地说着。

    上官雩淡淡地说:“是该发作了,估计宁妃一会也会火烫起来,你马上去准备几桶热水,用我带来的草药熬成三大桶,让她们各自泡着。这里不必侍候了,没有我的允许,别进来。”

    “上官公子,奴婢马上去准备。”宫女退身出去,轻轻地合上门。

    针灸,我一直很怕,我觉得那长长的针,刺到人的身体里,还能治病,真是不可思议。我想那一定很痛很痛。

    “倪初雪,既然你没有诚意,我也不必有诚意。”他随意地说着。

    “什么意思?”我受诱惑了,我问他。

    “你爹的亲笔信。”他轻笑着说。

    在秦淮的时候,我几时威胁得了他呢?早该有这个认识的,倪初雪,总是自以为是。

    轻轻地将脸上的布一拉,看到他一张带笑的俊脸。

    他脸色变深,眯起眼看我,“你怎么了?眼睛红得像鬼,哭了,为什么哭?不懂得有病心情不能过度伤悲的吗?怎么你就这么笨啊。”

    “上官,拜托你不要问这么多。”我哀求,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还要我连面对他的心都不能吗?他未曾跟我提过,他要娶玉贞公主,如此大的一件事,不要告诉我他不知道。任谁都不会相信的,我倪初雪,不喜欢听谣言的人,也不相信他不知道。

    他眼里的光华闪了闪,没有再逼我。

    我心急啊,我日盼夜盼的爹爹,终于有些消息了,终于能看到他的亲笔信,我能不高兴吗?

    可是上官雩却不给我,硬要施完了针才给我。

    我看着他将针沾上一些药,手指比画着我的穴道,从头开始,那认真的劲儿,那长长的针,让我看了都害怕。

    他低头朝我一笑,“怕什么?要是刺花了你的脸,我会负责娶你的。”

    泪,又想涌出来了,我无法转过头不看他,就淡淡地说:“上官雩,不要开玩笑了,快点扎吧。”

    一针迅速地刺下来,那入肉之痛让我紧皱着眉头,他满脸的不悦,“你当我是开玩笑?”

    我不知道,要是我再执迷下去,不是他开玩笑,而是,我就是那个玩笑。

    竟然不是很痛,他还在脸上轻轻地揉着,“真是不听话的人,我瞧瞧哪儿是痛穴,给你扎上两针,看看是不是没心没肺,不会叫痛。”

    我眼神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还可以如此自然地跟我闹着玩呢?

    他有些无奈,“别这样看我,我连针都不会下了。倪初雪,算我怕你了,倔犟得要死的人,别看你温顺,骨子里就使坏。”他抱怨着。

    有些动听,有些悦耳,我的本质,他看清楚了吗?

    他温热的手指在脸上轻揉,再扎上一针,舒舒服服的感觉散了开来,体内的燥气慢慢地平息。我竟然想要睡觉,半迷蒙中,我看到他的脸轻笑地说:“看你累得,你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是真的睡着了,从来没有过的好觉,甜香梦中,我似乎又回到了秦淮,一家人还在一起。我还梦到了娘,甚至还有上官雩。

    待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大中午了,上官雩正慢慢地收针,有些微痛刺激着我。我蹙起眉头看他,“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他戏谑着,一双眸子黑如墨玉,“感觉如何?”

    我的脸烧了起来,这上官雩,这样的玩笑也敢开。

    他将银针收起了,“不闹你了,瞧,睡一觉现在精神不是好极了吗?”

    我眨着眼睛,真的是舒服了好多。

    “转过身子。”他轻轻地说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自言自语,“躺着就好。”

    然后他起身,在我的讶然中,将我的身子反转了过来,让我趴在床上。

    他手按着我的腰,“这里是不是痛得很?”

    “是的。”估计是昨天摔在地上,摔到腰了。

    他两手拢着我的腰,使劲地一按,我痛得眼泪几乎要流了出来,紧紧地咬着枕头。

    “骨有些移位了,别怕痛。”他低沉地说。

    手在我的腰上,轻轻地捶着,然后一个用力双手一按,我差点就想叫娘啊,不是一般的痛。

    酸酸麻麻的,在巨大的痛后,他又轻柔地按着,舒服得很。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折磨得我浑身没有力气,他才松开手,“好了,先松口气,一会宫女送来热水,泡半个时辰。”

    我没有出声,他手指竟然轻揉着我的肩,轻声地说:“怎么,倪初雪你这样倔犟的人,现在也感动得哭了?”

    我轻轻一笑,“谢谢你,上官雩。”我穷得只有谢谢,对不起。

    “上官公子,热水来了。”外面的宫女轻轻地敲着门。

    他站起身,依然那样高大挺拔,“抬进来。”顾自收好长针,深深地看我一眼就出去了。

    昨天入宫之后,他对我更是不同,像我已是他的妻子一般,要瞪要骂要说的。

    打发了宫女出去,没入那碧绿色的草药水之中,我心里纠乱成了一团。

    重重地吐着气,爹爹的信,放在一边,只有简短的几行字,大多也是嘱咐我要好好地照顾梨香。怪不得上官雩给我的时候,有些不屑。

    他总是讨厌我这般不争气来着,我看了,也有些叹息。从前我可以不想那么多,因为我总会安慰自己。爹爹不是不爱我,他只是很忙,他身体不好。妹妹是我们殷家的明珠,大家关心她,爱她,宠她,是应该的。我不重要,我头好壮壮,我一点也不出色。

    但是现在想到,前路迷蒙,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爹爹关心的,永远只有梨香,这个世上,谁会在乎我倪初雪的感受?

    我想起了晚上的箫声,孤寂落寞,必是一个伤情的人。情,果然是不能沾,一沾就如毒药一般。

    我倪初雪,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傲骨头,我决计是不会想要去做别人的小妾,小夫人的。

    我并不是不知道我娘的悲哀,她总是叹气。

    那时我年纪小不知道。后来年长了一些,看到二娘经常不把娘看在眼里,经常炫耀,娘总是偷偷地哭。虽然娘是大夫人,虽然娘才貌一绝,却夜半会轻哭,一个人委屈地看着星星,等着斗转星移,白天来到的,再带上笑容,强颜欢笑地与二娘相处。

    我装作没有看见,我怕看到娘眼里的强颜欢笑和掩饰,我觉得好伤好伤。我喜欢书里的爱情,总是一对一的,没有三妻四妾。

    也许就因为这样,我不会找到我的爱情,那又何妨?我倪初雪宁缺勿滥。

    梳洗过后,药草淡淡的香味散发开来,脸上也没有那刺人的感觉了。腰部让上官雩整了一下,也轻松了许多。

    我去看宁妃的时候,她已经很安详地睡着了,脸上浮起些许的红润,让人看了会心一笑。

    陈嬷嬷靠在桌上睡着,如此的安静宁逸。

    这冷宫的消息,大概没有传出去,不然,上面不会不顾的。

    三个有疹毒的女人,还能留在这里吗?

    但是瞒不了太久的,如果是平贵妃下的毒,她焉不会派人来打探?我就等着吧。总之,我只是宫女,如果我把生死看得淡薄,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上面还有七皇子担着,上官雩说,毒素暂时压住了,没有在脸上身上发展下去,但是在身体内也得尽快地排出,不然压制得久了,就连这一种方法也不行。

    如果一直找不到毒素的来源,这也是一个问题。

    门扉轻轻地叩响着,传来儒雅好听的声音:“初雪,你在吗?”

    是林珣,我有些兴奋,可是,看着满院的人神色都有些沉重,我兴奋的心又压了下去。

    我轻声地应着:“林画师,我在,不过今天有些不方便。”

    “初雪,没事,我就送幅画给你。”清朗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

    我扶着腰,慢慢地走了出去,小心打开半边门,就看到他如玉一般的脸庞了。我带着一些歉意地笑,“对不起,林珣,今天宁妃娘娘有些不舒服,我大概不能出去了。”

    他轻笑,眼眸纯净如水,“初雪,你精神不太好,脸也肿了,是不是不舒服啊?你也得小心顾好自己的身子。”

    我点点头,朝他笑。

    他将手里的一卷画给我,“对了,还有一个盒子,里面是我以前用过的笔,还有这些纸,给你好好画画。”他将东西一并给我,并不多逗留就转身离开。

    合上小门,我却有些头皮发麻,看着七皇子和上官雩,他们是什么眼神?像是我勾勾搭搭一样。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抱着画和笔盒,往房里小步地走去。

    七皇子看着我,俊邪阴美的脸上带着一抹冷笑,“原来,林画师和冷宫的宫女也走得这般近。”

    “我们是同乡。”我淡淡地说着,对着七皇子轻躬身,“奴婢先告退。”

    “等等,难道本王连这画也没有看的权利?”七皇子挑着眉看我。

    他就是这般地跟我过不去一样,我不过是一个宫女,我认得清我的身份,我不会去想不属于我的上官雩,现在他意欲如何呢?还恨着我没有照顾好宁妃的身子吗?

    由不得我说行与不行,一边的月公公就拿了我手上的东西呈上去给七皇子。

    而上官雩的脸色,也是那般的难看,阴黑冷鸷地紧紧瞪着我。

    我不说话,也没有看他,我转过脸,看着满树的小白花轻轻地飘飞。

    我想,做花,或许比做人舒服多了,什么也不必去想。

    我明明欠了很多债,我还也还不清。我还是一直欠着,还是一直要人帮助着,我多羸弱,我倪初雪一入宫,屁大的事,都得求人。

    我告诉自己,没有权利这样跟他生气。我还是做不来要卑微着,要讨好上官雩,要顺着他的心。

    倪初雪的脾气,不是一日两日养成的,青山易改,本性还难移。

    他就要成亲了,我的事,我不想让他多插手。

    我想,林珣多少知道宁妃的事,不然不会叫我别下感情。

    七皇子展开画,啧啧出声:“不愧是宫廷第一画师,画得真不错,连本皇子看了,都对这画中女子颇有好感。”

    我看见上官雩的脸却是越来越紧,我的心揪紧了。这林珣,送的是什么画给我啊?

    月公公又打开了笔盒,呈现在眼前的,是上等的紫毫笔,大毛的,尖的,长的,短的,应有尽有。

    我以前也有属于自己的笔,我都收得紧紧的,我觉得它们都是有生命的。

    这些上等的笔,竟然如此廉价地让众人看着,我替我悲哀,宫女,没有秘密可言。

    “真是一份大礼,如此合适吗?不要告诉本王,连执笔的玉佩,他也赠送给你了。”他眼里,写满了一种挑衅的意味。

    我自问,我没有得罪过七皇子吧,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

    我若不给,我算什么呢?我是藏着偷偷画吗?手在衣襟内摸索了一会,我抓到那个圆润的玉佩,双手呈上,淡淡地说:“还请七皇子过目。”

    他脸色有些难看,“这等低下的东西,竟也叫本皇子过目。”狠狠地将手里的画一丢,让它滑落在地上。

    宣纸上画着一个少女,无忧无虑地支着额,柔和自在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尤其是眼里的神采,那般的随和淡泊,看着天空中的云,那般的与世无争,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清宁。

    这画里的少女,是我。

    画中的人自得,自在,舒心地轻笑,而现实中的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画得真好,真的好传神,和真的几乎无异,大概,他最擅长的就是人物画。画得我都不知道我像是柔和的野菊花一样,带着清然的秀丽。

    连发丝最细微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可是,现在不是赞赏的好时间。我捡起画,慢慢地卷好,将月公公递上来的笔盒也都收在手上。

    上官雩别过头去,沉默着,那放在身侧的手,指节已经攥得青白,浑身上下,似有种怒气在流动。

    我朝七皇子躬躬身子,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一眼上官雩的身子,轻轻地进了那小房。

    然后我听见,有人大脚踢树的声音。

    七皇子意味深长地说:“该用膳了,月公公,让人端些膳食进来,别的人都在这边侍候着,没本王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

    一会儿,宫女送来了膳食,我却无心用膳,和陈嬷嬷侍候着刚醒过来的宁妃娘娘用膳。

    她的精神气色,都好了不少,身子虚,却是没有再咳血了。七皇子让人送来的是流食多一些,汤汤水水的。

    我轻轻一笑,“宁妃娘娘身体要快些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咬着唇,轻轻地笑着,像夏花一般的灿烂妖娆。笑得晶莹剔透,笑得泪珠纷落。

    我也笑了,笑得心里发酸。

    陈嬷嬷拍拍我的肩,指着窗外的人,朝我慈和地笑。

    唉,我心里重重地叹气。

    他没有用膳,宫女都有些惧怕地站在一边,外面放着没有动的饭菜,丰盛地摆了满满一圆桌。

    上官雩就站在那棵花树下,正面朝着大门,背对着我们,一手紧紧地抓着那花树。

    风吹动纷纷落落的白花,他身上,发上,都沾上了。

    我走近他,“上官大夫。”轻轻地一叫,他没有什么反应,指关节更是用力地抓着树。

    我转过身子去看他,他薄薄的唇紧抿着,似乎是气得有些发白,连脸色都阴森沉黑得可怕。

    我挤出惨淡的微笑,心里有些怪自己,上官雩哪里对不起自己了吗?欠他的恩,就是把命给了他,也还不清啊。

    他生气,不是没有理由的。从林珣送画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开始变了。

    对于男人的情绪,我不是很了解,可是我敏感地又知道他生什么气。

    “上官大夫。”我深深地一躬身以示感谢,我感觉到他冒火的眼眸要把我的头发烧焦了。

    轻轻一垂头,我淡淡地说:“谢谢。”然后端了我的午膳,往后门退过去,到了后树林里。

    别人不懂,他懂。有宫女在的地方,就是七皇子的耳目,七皇子对我看得可紧了,怕我起了企图之心,我焉能让他的耳目知道我要说的话。

    说得多了,只会让七皇子更讨厌我,他是皇子,要杀一个人很容易的。

    我才找了个凉爽的地方坐下,他很快就出来了。

    那冒着火光的眼睛,还愤怒着。往上面看,往左右看,就是不看我。

    我朝他轻轻一笑,平淡地说:“请上官雩大夫过来用膳吧!”

    他满脸的不解,但是他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么会不知道我在院里的意思?气焰还是没有消,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就直说:“林珣是谁?”

    我一手轻轻地揉着腰,一手把午膳给他,“林珣是宫廷画师。”

    看到他火冒三丈的样子,我耸耸肩,“是我的同乡,刚好也是秦淮的,有那么一次和他比试,他放水让我避开了风口浪尖。他对画有着特别的热情,他跟我谈画多,所以比较熟,而且他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就这样?”他不相信地看着我的脸,似乎要把我连毛细孔都看透一般。

    我诚恳地点头,“是这样。”惊心的那些就不必说了。

    “就这样能送你画,能送你珍贵的笔?”语气里,摆明了就是不信。

    我轻挑眉,“我也送你画,我也送你笔啊。”

    “我和你不一样的。”他压下傲气烦躁地说着。

    我轻轻地笑,“上官雩,有一种人,叫做知己,俗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你说,在这后宫中,遇到同乡是不易,遇到知己是不是更不易呢?”

    “别给我笑。”他冷冷地说着。

    我收起笑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上官,对不起,今天,我惹你生气了。我画一幅天珠送给你好不好?那天珠可漂亮了,只可惜,宁妃娘娘这里的天珠让人毁了,不然,你可以看上一看。”

    “你喜欢天珠?”他压下了火气,瞪着我问,“不喜欢就别画。”

    唉,画给他,还有那么多的意见,“天珠很漂亮,不是花,又不是真的珠。”我眯起眼睛,享受着阵阵凉风拂面,“我最先还以为,天珠只是一种珠子,就是珍贵的那种天眼珠,原来是植物一般的观赏小东西,可爱极了,我想,你必会喜欢的。”

    上官雩勾起了唇,“过几天再画。”

    我不解,但还是点头,“好。那现在,你可以吃饭了吗?你可不能倒下,你一倒下,我们仨的致命毒谁来帮我们清?”

    他将那托盘放在膝间,冷哼地说:“你倪初雪越来越有本事了啊,这些毒都惹得上。我倒以为你会清心寡欲,不问凡事,多事者,就是这个下场。”

    要不是我欠他太多,我非得跟他理论不可,算了,他气才消,不跟他计较。我倪初雪怎么了?清心寡欲,真是的,我是道士吗?我是人,不是物,再淡,我流的也是血,我也是有温度的。

    一手抚着腰,我哀哀叫:“哎哟,腰好痛啊!”

    “你少装了。”他打断我,“我经手的跌打伤,在我面前叫痛,是怀疑我的医术不成?”他心情极好地端着饭夹菜吃。

    我自嘲地笑笑,“在大夫面前叫痛,真是不智的事。”

    一块肉夹在我的唇边,我有些怔住,看着他。

    他眼有些燥息,见我看着他,不自在地瞪我,“你不吃些东西吗?”

    莫名地,脸就红了,我摇头,“不了,你吃,我肚子不饿,你那些药汤之类的,喝得我饱饱的。”

    “我都夹到你面前了。”他不安,脸都微红了。

    一瞬间,有一种东西,流过我的心。他竟然会脸红,他自大得很。

    我张开嘴,咬住了那鲜嫩的肉,想着那筷子是他吃过的,只觉得连耳根子也烫起来了。

    他深沉地笑着,胡乱地用筷子搅着菜,“倪初雪,味道如何?”

    我琢磨着他那句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轰然就笑了起来,高高低低的笑声让树都轻轻地颤动着,“好了,倪初雪,以后别惹我生气了。林珣是宫里的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别惹上什么麻烦。”

    突然间有些恼羞成怒,他这不是实实在在地调戏我吗?汗啊,我倪初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人给调戏,“死上官鱼。”我大声地叫着,眸子含火地看着他,只觉得,唉,我脸一定红透了。

    他大笑,把筷子塞给我,“好,那换我吃你的口水,总是公平了吧。我早就知道,倪初雪的思想是不同的,不报复才怪。”

    我站起来,顿顿足,“我不理你了,就拿我开玩笑了。”

    他一手抓着我的长裙子,眼神含笑地说:“倪初雪,你知道你刚才的动作,多像一个爱撒娇的女儿家,我还没有看过你撒娇呢。”

    “我也是女的好不好?”难不成不许我撒娇吗?气闷啊,这个老狐狸。

    没好气地看着他带笑的脸,没有傲气,没有威严,俊美得让人心跳跳。我始终问不出口,他是什么身份。

    他让我写一封书信带出去给我爹爹。

    我摊开纸,千言万语,却不知要说哪一句,凝思了半天,才写下一句话:“我们都很好,爹爹保重。”太多的心酸,太多的想念,焉是一张薄薄的纸可以承载的!

    上官雩挑挑眉,“就这么几个字?”

    我点点头,“我不会写。”

    想当初,我有千万句想要问,想要知道,这一切,在上官雩到来之后,千句万句都消失了。

    我求林司记给我带信的时候,那时还不谙事,也幸好是因为直接道明,让林司记有些没有防备,而拒绝了。

    而今的上官雩,我跟他之间,不必隔着什么猜心的想法,却不知要写什么。

    “倒也是,你这个笨丫头,我要是你,这信写不写都无所谓。”他冷嘲。

    他又是为了所谓的公平了,梨香是我妹妹,我爹爹关心她,是自然的。

    在后宫,人情那叫一个薄,跟自己的妹妹这点也争,我倪初雪的出息,还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去争这一点父爱。

    上官雩不用宫里的药,虽然宫里的都是最上等、最珍贵的,他都不用。

    可是,我们却觉得更安全,他走的时候,特别地嘱咐我,别急着画,我不知道这话的意思。

    他又进去吩咐陈嬷嬷要熬的药量,还有吃的方面要注意什么,把了一会宁妃娘娘的脉就回去了。

    熬药的时候,陈嬷嬷有些感叹地对我说:“初雪,好人是有好报的。”

    “是的,宁妃娘娘会好起来的,上官公子的医术可好了。”我笑着安慰她。

    她看我慈和地笑,“初雪,我说的是你。初雪,你这丫头,乍一看不怎么样,可越看,越能觉得你身上的清透灵韵之气,让人看了舒服,舒心啊。”

    我脸一红,有些不依地说:“嬷嬷怎么说这些呢?”我哪里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上官公子是不错。”她慈祥地笑着,“配得上我们的初雪。”

    瞧瞧,我就知道,她会说这些有的没的。让我耳根子发烫,我眼睛四处乱瞄着,“嬷嬷,上官公子已是快要大婚的人了,不能拿这些来说。”

    她一笑,“初雪,我虽然老了,可有些事情,我心里比你更明白。宁妃娘娘初病之时,那时上官公子名满京城,可怎么请,上官公子也不肯入宫为宁妃娘娘把脉。就连现在的贵妃,也未必请得了他进宫。”

    我一惊,上官雩的身份,那就是极为有权势的了,连现在的平贵妃也不行吗?如此大的架子。

    “七皇子能请得他入宫,大概是那月公公无奈极了,才说你的名字。嬷嬷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是嬷嬷看他对你,是不同的。初雪,趁这时候,向七皇子讨个人情,放低身段去求他,让你出宫吧。出宫了,才能自由,才能婚嫁啊,别错过了这么好的人。”

    我其实真的不想知道他的身份,似乎我知道得越多,就会越不开心一样。

    我避过这话题不谈,我想,我想等他亲自跟我说,可是,我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无妨吧,他不想说,我就不问。我并不是非要知道不可,有些事要发生,是阻止不了的,我就顺从天意,不好吗?

    轻吹凉了一碗药,我朝陈嬷嬷笑笑,“嬷嬷,有些事情,错过了,是一辈子的事。我去端药给宁妃娘娘喝,只怕今天晚上不会那么安宁的。”七皇子才不会给我这个人情呢。我知道他对我好,对我有一些东西存在。可是我要等三年,那多久啊,遥遥无期,他等吗?

    我不能寄予太多的希望,那么我会更失望的。那么有些失望,只怕是我自己承受不起,重得让我永远开心不了的东西。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我不想让自己过得惨兮兮,上官上官,发疯了,我怎么会对你也存在着无法忽视的感觉呢?

    一种刺热,火辣的感觉在我的脸上蔓延了开来。

    我一手摸摸脸,竟然满手都是刺刺儿一般。心里更是哀落到底,我的脸。总是避不过。疹毒,终于袭到了脸上。

    心,到这里为止吧。停下吧,倪初雪。你想太多了,所以。现在开始,你痛苦起来了。

    他坐下,轻轻地叫:“倪初雪?”

    我没理会,心却跳得更厉害。屋里静下来,外面进出的声音变得遥远,只有我的心在这里狂跳着一般。

    不用看镜子。我都知道自个儿是多狼狈,眼也刺痛着,心也刺痛着。

    静静地躺在床上。我一辈子也不想起来了。

    我躲什么呢?他明明就是厉害的大夫,症状他还少见吗?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他看到。

    “求你,不要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那么的破弱,抖不成句。

    玉贞公主是尊贵的公主。是天上的玉人儿,而你,不过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你长得不好看,你更没有自由。

    不想起来,偏偏神经敏感得可以,院里进进出出的声音我都知道。

    他的声音响起:“倪初雪呢?”

    我听见有人叫:“上官公子吉祥。”

    那一刻,心跳得更快。

    到夜很深的时候,我才迷糊地入睡,总是那般的不安。

    天亮之时才觉得腰更痛。想要起身都起不得。不知是我的心更痛。还是腰更痛。

    阳光刺破了夜的静。天大亮了,我恨不得,天永远不要亮起来。

    天亮他就会来。我不想再见到他,我这般地难看。我不想让他见到我最难看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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