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我轻轻地叫。
他冷瞧我一眼,又合了上那双散发着琉璃光泽的眸子。
我端着饭菜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咬咬唇说:“七皇子,吃点东西再睡吧。”
踏上了二楼,风呼呼地吹着。我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敲门。“七皇子。” WWw.5Wx.ORG
就这样沉寂着,无休无止的沉寂。
“七皇子?”我轻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他不说话,我伸手去扶他,才发觉他手上火烫得很。
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别走,陪我一会。”
如此的哀求,哪像是平时的他,让我心软了,我握着他的手,才觉好热好热,柔声问:“你怎么会着凉了?”
“我一直站到你回来。”他沙哑地说着。
心里,裂开了一道口子,潺潺地流进了泉水,软软的,软得我无力。
“那吃点东西好吗?”我柔声地说着。
人生病的时候,最是脆弱了,无论你坐得多高,坐得多威风,拥有得再多,都需要有人真切地关心。
我用小碗装好饭,送他到的唇边,他却转过头不吃。
还如此的任性,他也不是孩子了。
“我想放开,为何放不开?”他低沉地说着,低垂的脸,一脸的痛苦。
我暗暗叹着气,“别说这些了,你着凉了,再不诊治,你会痛得厉害的。”
“你会在乎吗?”他睁开好看的眸子,直直地瞅着我。
我张了张嘴,不知要说什么,又怕这流光溢彩的眸子里,布满了会滚出来的伤痛,结巴地说:“当然,当然……会在乎。”
他苦笑,“我不是又自讨苦来吃吗?”
“我去给你泡蜂蜜水,让你漱漱口。”我转身出去,他没有再阻止我。
我只听到他幽幽的叹息声。
唉,七皇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此的低微。
我还是喜欢他威风凛凛,明快理智,那种果断利落的样子。
泡了些温温的蜂蜜水,小心翼翼地端上来。
他已经站起来了,站在那窗前,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将他的发吹得凌乱。
我赶紧去关上,“不能再吹风了。”
他从后面抱住我,滚烫的脸在我的耳侧,低低地说:“再抱一次你,还是喜欢,你喝酒的样子,很可爱,很真实。”
他抱得用力,我推不开,着急了,“七皇子,这样不好的。你再这样,以后,我都不会再关心你了。”
“难道我们只能做朋友吗?”他伤痛地说着。
我点头,“是的,你是皇子,我是宫女。你不是一直叫我认清本分吗?你怎么看不清了呢?”我掰着他的手,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让我如何也挣不开。
“我那般说,是为你好,玉贞不会放弃上官雩的,倪初雪,后宫中那么多的人欲置你于死地,你还不明白吗?你只有平淡才行。你也不能出宫,一旦出去,你连命也找不回来。”
我也知道,倒吸了一口冷气,树欲静而风不止。
“七皇子。”我感叹地说,“这些是我的事。”
他放开了我,喘息着,一转身就吹灭了宫灯,不让我看到他的神情。
他没有再说话,端起那水一饮而尽,就出去了。
留下黑暗,给了我。
心里,说不清的尖锐疼痛在蔓延着。
等我一整天……七皇子,不是我装糊涂,而是,我不想和你牵扯太多的关系,你真的不适合。你是皇子,我是宫女,我也有意中人了。
我虽然不懂为什么很多人要把我推给你,可我不想如他们的意,其实,我也不想伤害他。
我和他,终究是两道直直的线。
心,是乱了,我认定了上官雩,我就不要再游离着。
第二天他也没有起来练剑,我想,七皇子可能烧得厉害。
其实,他也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又是什么呢?总是难以整理清的。
他昨天也只是喝了一杯蜂蜜水,苦的,不是口,是心啊。
推开那门,房里暖暖的,七皇子还在睡。
房里,甚至有些热,我将那暖炉提到了外间,让房里没有那么闷。
“七皇子。”我轻轻地叫着。
他没有应我,生怕他烧得糊涂,想了想,还是走近看。
他脸向着我,红红的,他也大不了我多少啊,才二十二岁,就要负担起很多东西。
他要照顾的人很多,但是,他生病了,却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他。
我想,只怕是没有的,我轻轻地叹着。
伸手探探他的额,火烫得很。
“七皇子,我给你拧条冷巾子下下温。”
他半睁星眸看着我,摇摇头,“不必。”
“你就不能有生气一些吗?你躺着躺给谁看?”莫名地,我就是一肚子的火。不喜欢看他这样病恹恹的。
为什么要这样?他宁愿我残忍,我反而会心痛起来。
我又宁愿他绝情无情呢。偏要这样。我最是拒绝不了这样的事啊,叫我不看,不管,不理,那我倪初雪三个字,大概会倒过来写了。
我气呼呼地拧了一条湿巾子,放在他的额上,“不许拿走。”
他的眼里,都是迷乱一样,哪里有平日里的凌厉呢?必定是热得糊涂了。
我双手压着,就是不许他拿下来。
他还抱怨地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看他没动了,我放开手,这都太阳高高挂了,他也没有用早膳。
现在才来看他,也是我心里折腾了好久才决定的。
七皇子是个严律之人,这崇阁宫里的人,除了我之外,个个都相当地惧怕他,没有他的命令,也不敢随意做什么,自作主张做什么。
他不叫用膳,也没有人端来让他用。
我打开窗子,让清新的空气混着阳光透了进来。
太阳一出,雪就融,更是冷到骨子里去了,我擦擦手走近了床沿。
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七皇子,好漂亮的五官,修长的眉,俊挺的鼻,薄薄的唇,他要笑起来才是极好看。
他的脸,比我还白净,让我想吐吐舌。
估计是太阳的光华太盛,他不太适应,一手挡着,眼睛欲睁不睁的。
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翦水一般的眸子,在光线下,光彩夺目,让人看了心里暗暗赞叹着。
“关上。”他冷冷地说,欲起来,一手又想甩掉额上的巾子。
我赶紧用双手按着,“不能起来呢。”
“你又来关心我做什么?出去。”他脾气甚不好地叫着。
我还是紧紧地按着,“你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
“倪初雪。”他不悦地叫着。
我轻笑,“是我呢,不用叫那么大声。”
“你的手冷死了。”他叫着,欲要挥开。
“没关系,就是要冷,越冷越好。”我捂住他的脸,觉得他的脸还蛮滑的,暖暖的,好是舒服啊。
似乎,没有了太多的想法,只是单纯如朋友间一样了,很自在。
他睨视了好一会,才有些反应,“冷。”
“好,我拿走就是了,你先坐起来,我端些姜汤让你喝。”
他抱怨着,不知说些什么。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也就是一个平凡人一样,会抱怨,会耍耍脾气。
我端汤过来,坐在他的床前,让他捧着喝,他却不喝。
我只好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一口,他就看我一下。
那样子,我觉得我是他娘一样,心里软软绵绵的,想笑出来。
喝一半,他就推开了,“难喝。”
我看着他,搅着半碗的姜汤,小声地说:“那我就告诉月公公去,让他去给你宣御医来,看看那草药好不好喝。”那叫做又酸又苦。
他瞧我一眼,自个儿端起来,全喝了下去。
早这样就好嘛,何必那么麻烦呢?
我又端来一碗粥,“吃些东西再睡。”
他叹着气,眼神清醒了好多,“倪初雪,你要狠心,为什么不狠一点呢?”
我一瞪他,“你要无情,为什么不绝一点?”
“半斤八两,现在说不过你。”他咕哝着。
“那也是,我就现在说得过你,你生病,脑子打结中。”我轻笑,“那你要不要吃些东西?你要好起来了,不是就可以欺负我了?”
他低叹地说:“什么时候,我曾欺负过你?”
他自个儿喝粥的时候,我又去拧了巾子,看着他说:“你再躺下,我给你敷着。明天就过年呢,如果你生病,那么崇阁宫的人,也不会开心。”
“那你会不开心吗?”他眼睛直视着我。
我点点头,“当然会不开心,谁喜欢生病?”
他躺下去,却不睡,眼静静地看着我,柔柔的光彩在转动着,让我的心,也变得柔柔暖暖的,想在这里陪着他,又觉得不好。
他似乎看出来了,轻轻地说:“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如此的软弱,让我怎么拒绝得了?我点点头,将他的手放进锦被里。
“给我吹个曲子。”他轻轻地说。
我摇头,“没有叶子呢,我吹不成。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我,我润了润喉说:“以前,有个小女孩,很孤单,没有人跟她玩,她总是看着她的爹爹跟妹妹玩成一团,看爹爹教妹妹。其实她也很想,可是她不敢。因为自己的资质太浅,就总是学,不停地学,在那种境界中,她学到很多。她告诉自己付出的每一分都是快乐的,所以她一直很快乐,哪怕是失败了,只能自己站起来,也是一种磨炼着成长的快乐。”
我低下头,还是没有来得及掩住那一抹失望。
七皇子看着我,“那是你吗?”
我点点头,沉默不语,整理着心情,抬头冲他一笑说:“跟你说这些,也不是高兴的事,不过,别把情看得太重了。在生命中,有很多珍贵的东西,需要好好地去把握的。”
他有些领悟地笑了,“也许吧,所以,才有今天开怀的倪初雪。”
“那你想透了吗?”我看着他。
他移开眸子,“别得寸进尺。”好一会儿,他才叹着气说,“倪初雪,和你做朋友,也许是一辈子很开心的事。”
“应该是的。”我笑,“你不能夸我的,一夸,我就会轻飘飘起来了。”
他眨动着眼,眼里复杂极了,这副神情啊,最是惑弄人心。
想到太子叫我画楼破邪漂亮的容颜,我并不想画。不知为什么,在我想透耶律重的行为之后,我不再想去画七皇子,和大辽和亲,只会委屈了他。
他一身的正气,他有胆量和计策,他敢去行刺大辽三王子,而这份勇气,是太子也无法做到的。
“七皇子,如果大辽和燕朝打起来,你是选择以和为贵呢,还是打?”我支着头看他。
他想了想,眸子锐利地看着我,“这国事,你不可提。”
“我知道啊,但是在你面前,提一提是无所谓了,我是想问问你,你是想打呢,还是不打?”我毕竟不是他,我也不了解他。
七皇子颦着眉,“如何谈这事……打仗,无论对哪一方,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点头,太子也这么说过,这是劳民伤财的一件事。
“但是———”他语锋一转,“形势之下,不得不打。”
“为什么呢?”我想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我对燕朝之事,甚是有兴趣,也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女人不应该只是安于室,女人有女人的天地,有女人的思想,有女人的活法,不仅于生儿育女,侍候男人一生。
书上也不是没有提过,我甚是佩服那些女中豪杰。
国之兴亡,无论男女,都有责啊。
“你不要管这些太多。”他淡淡地说。
我有些郁闷,“七皇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对你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知道宫里的平贵妃为什么欲置你于死地吗?为什么若风要吓你吗?我告诉你,若风是大辽的奸细。”
“啊!”我惊叫出声,赶紧捂着嘴,“不会吧,那太子知道吗?”
他迟疑了下说:“应是知道了才会冷淡下来,才会伤痛。”
“七皇子,大辽和燕朝真的要打仗吗?”
他长叹:“有些要保护的,有些不能失去的,仗就一定得打。关于政事,你所知不多,你不能用一面去猜测。”
有些要保护的,有些不能失去的……我心里暗暗地念着这几句话,有些动容。
“燕朝有燕朝的威严,要镇守,要维持,燕朝也有燕朝的尊严,不容他们侵犯。”他正气凛然地说着。
我轻笑,“对啊,说得是极好,七皇子,我是支持你的。”
他一笑,如雪一样洁净,一样光华倾世。
看着外头的阳光灿烂,觉得,燕朝的春天,还是会来的。
虽然听说大辽蠢蠢欲动,但是只要燕朝的人,不惧怕,不放弃,那么,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七皇子会是一个英雄,一个有坚持,一个胸怀大志、文武双全的英雄。
他伤寒好得快,过新年的那一天,早早就起来了。
整个崇阁宫都热闹起来了,忙进忙出,把这里装点得喜气一些。
他穿得极是好看,发顶上束着紫金冠,五彩青缎织金宽袍,上面刺着各色的图案,还有那紫金长靴,显得他整个人特有精神,很爽朗。
尊贵,漂亮,集于一身,让人不敢正视。
宫女见了他,都红着脸,心跳跳地走过,多看一眼都不敢。
我在二楼看了只觉得好笑,七皇子今天可真是应了景,要是穿着红袍,那就和民间办婚事的新郎官差不多了。
过年他也没有很讲究,也不去串门,就只在崇阁宫。
宫女在这一天,可以玩乐,可以吃好一点的。
过年啊,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是一样的。就是热闹,就是喜气。
劳累了一年,总想着能欢快一些,可是过了一年,又老了一岁,徒增人的烦躁。
对我来说,却是好的,过一年,那我就少一年的时间在宫里。
半年啊,就那么快过去了。
上午的时候,林珣让人送了一盒水饺给我。
听说太子晚上会让宫里的戏班子在云阁宫里唱戏,宫女们都可以去听听。
而且还有不少吃的。吃过午饭,宫女和公公们就兴奋地等着晚上的到来。
皇上不在,总是自在得多,没有太多的妃子约束着,没有太多的主子管制着。
七皇子让我磨墨,自个儿写起了大字。
他写的大字,才真是刚劲有力、狂草如风啊,这书法,有点像是宁妃的。
大概是出自于一家,却比宁妃更有力,比他写的小字,更是好看。
“写得可真是好啊,七皇子。”月公公笑着,拿起那宣纸就轻轻地吹着。
“月公公,桌上那些东西都拿去,分赏下去。”
“这……七皇子……”月公公有些犹豫,不太敢。
“难得过年,总是得打赏些的。”他头也不抬地说着。
他还懂得要打赏了,平时都是冷若冰霜的,这一打赏下去,估计崇阁宫里的人都激动得想要掉泪了。
我伸出手,“七皇子,我的呢?”怎么把我给忘了?月公公也真是的,直直就出去,也不给我一份,好歹我也是崇阁宫里的人啊。
我也是孩子心性吧,还记挂着,过年是有东西可以收的。
“少不了你的。”他一边写,一边说。
我瞧瞧那字,“我可不要这些。”要来干什么?打赏一些小东西,我也高兴的。
“你猜猜?”他满意地看着几个大字,轻吐着气。
我摇摇头,“我不猜,我总是猜不到的。”
他侧头一笑,“这样就放弃了,真是没有耐性,你到书桌的底下看看。”
带着好奇之心,我转到书桌,不会送我一本书吧,那也是好的,宫里的书都特好,我也喜欢看书。
那书桌下,只有一个篮子,还用东西包着。
我将那布揭了开来,一只雪白如球的东西看着我。
如珠子一样圆的黑眼直看着我,长长的毛可爱极了。
“小狗。”我惊喜地叫着,伸出手去抱那毛茸茸的白球儿,“小狗啊,好漂亮啊。是不是送给我的?”
“不喜欢吗?”他挑挑眉。
我抱着它放在桌上,它很安静,也不叫,摸摸它的长毛,就舔一下我的手,可爱极了,“喜欢啊,我好喜欢狗啊。”抱着它,几乎就想去亲亲它的鼻子了,又怕七皇子看笑话,收敛起一些笑容说:“怎么会送我一只狗呢?”
他笑,走近我,摸摸那雪白的小狗,“今年不是狗年吗?就送你一只狗。”
我捂着嘴笑,“那要是猪年,你是不是送我一只猪啊?要是蛇年呢?我可怕极了那东西呢。”软软无骨,又很恐怖,被咬上一口还会致命。
他看我,“你能等到蛇年吗?”
我沉默,是啊,蛇年隔着好几年呢,我怎么能待得到?想了想又笑,“我在宫外,你以后也可以出来啊。”
他没再在这话题上打转,我的心思,只怕很多人都知道了,我喜欢自由,我喜欢过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在宫里待上很久很久的。
“给它起个名字吧!”他淡淡地说,好多失望夹在语气中。
我想了想说:“看他圆滚滚的,不如叫它圆圆吧!”
“俗气。”他不屑地说。
“那叫白白。”一身的白毛。
“难听。”他倒是挑剔得很。
不是送给我,就由得我吗?我主意一上来,说:“叫小邪吧。”
他看着我,“倒不如叫它雪儿,如雪一般的白,像雪一样。”
“我才不要呢。”我吐吐舌头,“明明就是指我。我非叫它圆圆了,小圆圆,我要把你养成圆滚滚的大圆圆。”我抱着它玩着。
我喜欢和小动物玩,很可爱。
“还是不能说是我的,得说是你的才成。”我摸着白毛毛儿,又软又暖的好是舒服,“养在你的书房里就好了。”
他吐口气斜睨着我,“脑袋里总算长些东西了。”
“说得我好笨一样。”好喜欢啊,越看越可爱,放在他这书房里养着倒是好。
而且崇阁宫里的人,知道是他的,也不会欺负它的。
“今晚,去看戏吗?”他轻问着我。
我想了想,脸在小狗的毛上磨着,摇摇头,“没有兴趣。”
“出宫吗?”他又问。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问出来的。
过了一会,他转过头,“那就在宫里吧!”
我赶紧上前,笑着,“不是,我没有听错吧,真是出宫啊?”
“今晚,应该有灯会。”他轻淡地说。
我差点没有跳起来,“太好了。灯会,我喜欢看闹花灯的,在黑夜里,不觉得黑,热热闹闹的,还可以戴着面具,跟着他们走,就走着,也就够了,然后,心里觉得很开心。”
“还没有出宫呢,你就乐成这样子。你先在宫里等我,戏开之时,我得到一下云阁宫。”
我点头,“好,好。”
过年啊,欣喜的日子,把一团糟的关系也变得和谐起来了。
我也不想再过那如履薄冰的日子,想想头几天,冰冷得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我与他同一个宫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是闪躲,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既然是朋友,何妨大方些。
如此这般,只要不逼人,我就可以很自在了。
我终于盼到了夜幕的来临,七皇子去了云阁宫,我就换上厚衣服等他。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我笑着迎了上去,“那边热闹吗?”
“还不是那样,从后门走吧。”
还不是那样,他必定是习惯了宫里的繁华生活,可是这般说,又是多寂寥。
从后门出宫,静静的,没有人来来往往,只有御林军站立的影子。
一到宫外,我就兴奋起来了,这不是一般的人多啊。
我喜欢看这样的,百姓安居乐业,在年尾的时候,能快快乐乐的,舞龙灯,闹花灯。
每个地方的都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习俗融合着。
一盏盏的花灯,很是别致,上面还画着花草鱼鸟的,我很是兴奋,那可都是彩描啊,不是一般的黑山白水。
人很多,挤来挤去的。
七皇子很自然就牵起了我的手,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里人多,是容易走散的。
去吃萝卜糕的时候,我想,这样的东西,皇子怎么吃得下呢?
他看着我大口地吃着,低下头问:“就这样吃?”
我笑得乐不可支,“这当然了,来,试试看,我在秦淮就特爱吃这个。”
将一个萝卜糕塞在他的嘴里,他吃相很优雅,并不像我,小口小口还细细地尝着,最后觉得还好吃吧,轻勾着唇笑了开来。
唇角有些屑屑,我自觉地伸出手,替他抹去,“原来你吃东西也是和我一样的。”
“你们小两口可真要好。”那卖萝卜糕的阿婆看着我们直笑。
我赶紧伸回手,脸红耳赤,“哪里,我们才不是什么小两口呢。”
“去看龙灯。”他又拉起我的手,走入人潮的流波中去。
烟花放了起来,群情变得激奋,他紧紧地拉着我,怕我让人撞散了。
我仰着头看烟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绚丽的光彩在空中散发了开来,那般的迷人,但是一瞬间就会消失。
“喜欢烟花吗?”他低声地问。
我着迷地看着,“好喜欢,好灿烂。”
“可它一会儿的时间,就没有了,不再出现。”
我转过头一笑,“可是,它曾经美丽过啊,让那么多人感叹过,它生命的光华散发着,已经足够了。烟花是寂寞的,只能在黑夜里一闪而过就结束了。可是烟花绚丽过,比起好多东西,它也足够了。”
他不语,眸子看着我,那流泻出的光彩,比烟花还要好看。
我不敢深看,怕自己沉醉在他那黑眸的灿烂光波中。
“看,那烟花好看极了。”我指着那天际的绚丽,连着心也屏息了,大朵大朵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着,没有五彩斑斓,可也如火花一样美丽,装饰着一张张脸上惊叹的眼睛,如此的美丽多姿。
他仰头看着,“烟花,倒也好看。”
我笑,“当然好看了,只是你从来不观赏。”
已近尾声,怕届时人一退,会太挤,我拉着他的走,“去看猜灯谜。”
他手微微一僵硬,然后反握住了我的手,“该回去了。”
“不要那么早,再看一会儿。”我不想回去。
“已近半夜了。”他轻轻地说。
我哀求的眼光看着他,“再一会儿,再一会儿。”
“你倒是不累?”他俯视着我。
“不累不累,我忘了,你的病还没有好呢。再一会儿,看看就回去。”
跑到他后面去,双手推着他的腰走,“去看看面具,那也是我们燕朝的文化啊。”
他无可奈何地笑,一拉我的手,让我几乎扑在他的身上,干净清香的味道袭入鼻内。
“你就什么都非得扯上文化不可?”
“不是,这可是真的。”我慎重地说着。
各种各样的面具,牛鬼蛇神,什么样的都有。
我扯着他的手,“快点,我送一个面具给你作为过年的回礼,你是喜欢牛的呢,还是马的?”我轻快地挑选着,“我觉得还是牛的好看,来,我给你戴上,看看像不像。”带着些恶作剧地说,要给他戴上。
七皇子抓住我的手腕,眼里幽深地问:“你可知你给我戴上面具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我哪里知道?”我耸耸肩,难道戴这个还有什么原因不成?“低下点身子,戴上去试试看。”
他很顺从,微倾着身子好让我踮着脚尖给他戴面具。
那卖面具的人笑着说:“戴上了好,一辈子和和美美。”
这是什么意思?我手一松,七皇子抓住了,低哑地说:“别去想那些,你不要为这些所拘束。”
他说得对啊,何必去管这些呢?只要高兴就好了。
面具轻轻地欲戴在他的脸上,破风的声音,让我往一边看。
七皇子的手更快,一手抓了面具就一挡,一手抱着我的腰一闪。
有人惊叫了起来,半边面具“当”地掉在地上。
横在我们面前的是三个黑衣人,雪亮亮的利剑在灯火中幽亮而又冰冷。
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三双冰冷的眸子。
我抓紧了七皇子的衣服,有些害怕。
这莫名跑出来的是刺客,是要刺杀他,还是刺杀我呢?
街上的行人在一瞬间跑得干干净净,怕遭池鱼之殃。
“是找你麻烦的。”七皇子笑着轻说。
我吞吞口水,“我不认识他们。”
他笑得更大声,有些嚣张地说:“你不认识他们,并不代表他们不认识你,想不想玩一玩?”
这样的事,亏他还笑得出来,我一瞪他,“我没那胆子。”
下一刻他拦腰抱起了我,我吓得叫出了声,他已和那几个黑衣人纠缠起来了。他还真是敢玩,人家是拿着剑,他是两手提着我的腰,让我横着去打。
我要是死了,必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呼呼风声在耳边掠过,我不敢看,只觉得一会上一会下的,一会撞这个,一会撞那个。我吓得连连惊叫着。
有人大呼好的声音,发松了开来,不知扫在谁的脸上。
七皇子放了我,赞道:“你厉害,看,让你打跑了。”
是吗?我抓着他的衣服,拍着胸口,昏眩得想吐。
“初雪,没事吧?”他低头带笑地看着我。
他很是开心,我知道是他厉害,摆摆手,“下次别让我玩惊险的。”我受不了,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样。
众人吆喝着,又热闹了起来,我喘着气,“还是回去好了。”
他在我耳边轻说:“我看你谈时事、论别的,说起来头头是道,让你动一动,就把你吓怕了。”
我哪里是怕,我是惊死了,从来没有遇上过的事啊。
“还是早点回去吧。”再待下去,还不知会出现什么。
我看着他,他还是潇洒自如,俊秀风采,可是,他的身手,还真是深不可测。
这,究竟是对付我的呢,还是来测他的身手的?
好奸猾的七皇子,对手,都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
“七皇子,是不是耶律重派来的人?”我侧头问着他。
他微怔,停了下来,“不是,没有必让我死的自信,他不会派人来。”
从来都不喜欢。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抱着好多东西入宫,已是昏暗成一片了。雪光和灯光交织在一起,心里的兴奋还是难以平复下来。
细细轻轻。低低沉沉,一丝一缕地钻进了我的心里。
他没有说话,连看也不看。
我站在那里,捏着衣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崇阁宫的人都回来了。很晚了,可是。崇阁宫里还灯火通明。宫女们没敢睡。
我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惊讶地叫出声:“七皇子,你着凉了。”再摸摸他的额,又烫又热的。刚才我还以为是宫灯的缘故,所以他脸红红的呢,原来是烧得厉害。
“我去叫御医。”我欲跑出去。
我也极是不安起来,他知道上官雩。可是,他没有去抓。他知道,我出宫会见上官雩。他不忍我失望。
我仰着头叹气,雪地里的星子。那般的烂亮。
他就靠着那椅子,支着头在睡。
没有声音,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暖暖的房里,灌进了好些冷风。
房内只有一盏宫灯,昏沉沉的。
他送我回到宫门口,把东西都给我,我执意要看他离开才进去。
因为。我不喜欢我回头会看到孤单的人影站着。会让我不舍。
“七皇子还没有用晚膳呢。”那宫女害怕地说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可是谁也不敢去打扰啊,怎么办才好?”
我心里有些感触,他早上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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