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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会议室里与詹盏相谈甚欢的景诗并不知道门外发生的龌蹉。
等到何老赶来，一见王老顿时高兴地迎了上来：“老王，你怎么来了！”
“呵……”崔立平冷笑一声,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ＷＷw．5Ｗx.ＯRG
刘经理连忙解释道：“何老，跟您没关系。是今天早上老板觉得展品太少，让我又从保险库里取出了几件。其中有一幅《渡海观音图》是王大师的作品，却被伪造成了书圣赵孟頫的。”
何老思忖了片刻，似乎对这幅画有些印象，“我之前几次想看看那幅画，后来袁经理却和我说找不到了。”说着他转头去问袁经理，语气有些冷淡：“当初是谁鉴定的？”
“是赵英，”有了崔立平的支招，袁经理已经镇定许多，语气平静地回道。“可能是作伪者的技术太高超了，所以赵英才没发现。”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除非什么？”刘经理问。
“除非他和我一样老眼昏花了，或者根本不想看出来。”何老手一抖，将画展平，“这种‘偷梁换柱’的作伪手法，实在算不上高明。”
“没错，”王老在一旁附和道：“我本以为有老何在，你们这么大的拍卖行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看来……”
王老虽然话说到一半，但未尽之意却已经很明显了。
被他这么嘲讽，在场的众人除了詹盏外，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明显是在暗指曲江有黑幕！
这时，袁经理“辩解”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偶尔打次眼也很正常吧！毕竟赵英不像何老经验这么丰富。”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赵英开解，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却让人有些不太舒服。在一旁听着的景诗敏锐地注意到刘经理看向袁经理时的怀疑和反感，心思有了计较。
正如王老所说，这个曲江看似是X市最大的拍卖行信誉最有保证，但其实里面的水深着呢！
不管怎样，调查事情的原委是之后的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王老道歉。只是何老刚想开口，就被王老打断，“得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你们拍卖行做的手脚，还是另有他人。这事被我发现也就算了。不过老何啊，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还是尽早抽身吧！这拍卖行啊，呆不得！”
王老的话说得虽然说得不好听，但却是出自好心。不是说所有拍卖行都是黑暗的，至少从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曲江并不是其中光明磊落的一员。
何老早有退意，听了这话长长地叹了一声，“我已经决定辞职不干了！”
“何老！”刘经理不知内情，猛然听见何老要辞职顿时急了，“您可不能辞职，咱们曲江全靠您顶着呢！您要是走了，书画这边可怎么办？”
马田豫前脚刚走，何老要是后脚再走，曲江的天就得塌了一半！可别小看了这些鉴定大师的号召力，有他们在一不怕有人拿赝品来糊弄，拍卖行的拍品就有了质量保证；二可以吸引一部分慕名而来的藏家，不用愁拍品没有来源。
“相信以曲江的名声，会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何老冷淡道。
景诗突然想起了上次偷听到的争吵，再见何老从一进屋就看也不看袁经理的表现，看样子他是心中还有气。
也是，虽然有一部分无良鉴定师为了利益胡乱鉴定，甚至弄虚作假、狼狈为奸。但老一辈的鉴定大师还是有自己的风骨的，看不惯所谓的“行业内幕”，也不愿意同流合污。
马大师和何老都是其中一员。
景诗愈发坚定了自己离开曲江的心。是她之前太天真了，本以为在拍卖行能学到知识。现在看来，拍卖行根本不在意古玩的真假，而是更在乎如何营销，如何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假的说成真的。在这种氛围下，景诗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同化。
有何老作证，画的真假再无需怀疑。王老也不想多呆，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徒弟离开了。
何老看了看在场的几人，最后把视线落在袁经理身上：“这幅画的事我也不想再多管。既然当初不是我鉴定的，那你们该找谁找谁去。”说完，他冲着景诗招了招手，“小姑娘，跟我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啊？好的！”景诗很快反应过来，跟着何老身后。
又到了之前来过的办公室，景诗见里面书架上已经空了一半，墙上挂着的字画也都被摘了下来。她心知何老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了。不知怎地，景诗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虽说现代人习惯了营销，认为这是时代的进步。但收藏不同于其他商品，它的价值附着于历史与文化之上。过度营销只会制造泡沫，毁坏它们的美和价值。
这时，只听何老沉沉地叹息一声，语气沉重道：“我在曲江干了有十多年。从王金盛没接手前便在这里。可惜曲江已经不是原来的曲江了。”
景诗不知道如何安慰老人，只道：“何老，这样的事情毕竟还是少数。”
“少数？”何老转过身，摇摇头道：“小姑娘，说起古玩这一行，自古以来就有各种奇葩事。连拿古玩行骗的人，都有门派和固定的手法。我看得多了！”
“那您为什么非要离开曲江？”景诗不解地问道。
按照何老的话，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看过？怎么会因为曲江这条小河沟如此动怒？
何老思忖了片刻道：“以前行骗是最末流的做法，为人不齿。而现在，不作假反而有人会说你是思想顽固，跟不上潮流。连风气都改了！偷偷摸摸的事变成了光明正大!要是赚了钱，还有人夸你一句‘有本事’！要是有人指责，别人还得说你是‘红眼病’！”
景诗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现在好多大家司空见惯的事，在过去都是要被人唾骂的。也不知道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
不过，在景诗看来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人们观念改变了，总要经过一个调整期。要是没有您这样的前辈坚持正确，那大家真要都走向歪路了。”
何老摇了摇头，“蚍蜉撼树啊！”不过，他对景诗的这番话还是十分赞赏的，“我们这一辈已经老了，收藏界需要的是新鲜的血液。小姑娘，老马他拜托我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拜他为师？”
“啊？”景诗被吓了一跳。她惊喜道：“您说的是真的？”
其实，早在之前当助理时，景诗就很想拜马大师为师。可是见马大师对林真真如此反感，她以为马大师并没有收徒的心，所以也没敢表现出来。
“老马他不好意思直接问你，所以想让我探探你的口风。”何老笑呵呵道：“老马眼光可高着呢，能看中你说明你很优秀！你如果愿意，我就回复他了？”
景诗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兴奋：“我当然愿意！”
……
等出了何老的办公室，景诗心里的兴奋劲儿仍然没过去。能拜马大师为师，也算是圆了她的一个心愿。她思忖着，等这个月过去就和曲江辞职。
有了好消息，景诗突然好想找人分享。这时，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只是还没等她行动，手机就响了起来。景诗一看名字，便立刻接通了电话，嘴角也下意识地勾了起来。
有的人还真是不能多念叨……
“喂，白大少……”
只听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周先生，您等一下, 我接个电话……喂，老袁，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暴露了？”
袁经理急得嗓子直冒火,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咱们把假货当成真品混进拍卖会的事。我早就说那幅画要找个机会销毁, 你非说时机不到，现在好了, 被人发现了。咱俩到时候都得完蛋……”
想到这里, 崔立平神色里闪过一丝阴狠。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坑他！
王奚彦见到何老终于不再板着张脸，只是还是忍不住抱怨道：“阿盏说这边办了个宋代书画展，就带我过来看看。哪想到你们太不地道，竟然把我的画改了名字挂上去骗人！真是‘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何老一听这话，眉头锁紧，回头问刘经理道：“我记得所有展品咱们昨天都一一检查过，是哪幅画出了问题？兴许是我打了眼……”
“老袁！”电话那边的崔立平喝了一声, “你冷静点儿！到底怎么回事, 你慢慢说！”
袁经理哽了一下, 稳了稳心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等我看过画再说。”对于他的回答，何老不置可否。
他展开那副画观察了一番，摇了摇头道：“虽然做的隐蔽了些，但以赵英的水平应该不至于会打眼才对。除非……”
“老袁, 无论谁问起，你就咬准了是赵英鉴定错了, 你并不知情。”崔立平交代道。
袁经理脸上闪过一丝犹疑, “那赵英要是把咱俩招了出去怎么办？”
崔立平的话让袁经理放下最后一丝担忧，“那就按你说的办。”
“立平, 你，”袁经理本还想再问问怎么做到，但一想崔立平的手段又生生忍住，只道：“刘韫他好像知道点儿什么。我本来想让他帮忙遮掩，没想到他倒是警觉，直接拒绝了。”
“他？”崔立平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屑，“放心吧，他胆子小得很，不会乱说的。”
见刘经理回了会议室, 袁经理掏出手机打通了某人的电话。
“立平, 事情暴露了。”
崔立平越听眉毛皱得越紧, 那幅画是他通过线人在一个精通作假的能人手中购买的。他本以为是那人自己绘制的，没想到却是他人所作？
还有之前春拍的那个狮纽印章，也是同样的情况。要不是后来找了关启平当替罪羊，说不定早就露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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