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李嬷嬷连应两声，捧着手炉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眼中早已经泛起泪花。为拂凉的关心，更为了那声“咱们”。
月光背负着夜间光明的使命将自己投身在家家户户，这个春天好像很冷，也好像没那么冷。
苏拂凉出了大厅，孤身一人来到父亲苏士承的书房。当年父亲遭奸人所害，接连谪官，这才将自己送去上京。然而不出一年，父母双双受害，抛尸荒野。
正说着，苏拂凉已回了府。三人顾不得说话，忙迎了上去。
夜渐渐深了，更夫打更的声音从街道尽头隐隐传来。
苏拂凉拿定主意，在父亲的书案前坐了一会，便掩了门出来。
恰在此时，一抹红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向这边跑来，一时间鸟雀惊飞。
“李奶奶，”傻大姐停下来拍着胸脯喘气。良久，像是想起正事一般，问道，“可，可见着小，小姐？” ＷＷw．5Ｗx.ＯRG
大丫头玲珑闻声过来，轻生询问：“怎么了？”
“玲珑姑娘，可太好了，老、老爷要见见小姐。”傻大姐急着说，原本不甚流利的口齿反倒流利了起来。
“可又胡说了。”李嬷嬷显得有些慌乱，一把抓住傻大姐的手，道“同我回去吧。”
傻大姐只笑不语。夜色深了，饶是玲珑这般稳重的人也不免抖了一抖，点了点头，李嬷嬷才拉着傻大姐一径去了。
玲珑转身，见拂凉呆立书房门口，形影孤单，柔声道：“小姐，且去休息吧，明日便要北上了。”
而此刻，拂凉眉头紧锁，正盯着傻大姐的背影发呆。傻大姐的原名已经没人记得清了，只知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姓唐。聪明伶俐，长得也是清秀可人，不知为何被逐出家门，流落街头。当年父亲在京办案，可怜其身世，将其带了回来。后来不知怎的，时常呆傻起来。
“小姐？”玲珑见拂凉兀自出神，又唤了一声。
“嗯。”苏拂凉回过神来，“回去吧。”
当晚，拂凉一夜未眠，次日便携了玲珑、解佩、拾夏三个丫头并王嬷嬷，另有两个机灵小厮登船北上。
“自老爷夫人仙逝后，府中愈发冷清起来，如今又打发了这么些。”李嬷嬷满面愁容，低低地叹了口气，又道：“国公府的人已来了两遭，小姐进京之事可是定了？”
“小姐的脾气你我都清楚，她既已早做了打算，如今巧在那边来请，又是表小姐出阁，自然是要去的。”王嬷嬷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仿佛褪去许多。她进苏府的时间不长，是当年老爷从亲自从上京请回扬州，做了拂凉的教养嬷嬷。
李嬷嬷忙站起来道：“想是姑娘听错了，小姐第一次出府，半日不见回府，我和王嬷嬷这正担心呢。”
而她此次入京的目的便是调查父亲的真正死因。她知道父亲在上京有一挚友，便是如今的清宁王慕敬华。当年慕敬华随御驾出征平西南战乱，可谓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先帝遂将其封做异性亲王，实属当朝大臣中头等殊荣。苏士承蒙难不久，慕敬华便称病在家调养，鲜少参与朝中大事。
苏拂凉叹了口气，如今要追查当年一案，怕是还要麻烦这位慕伯伯。
“只是委屈小姐了。”李嬷嬷接嘴，早在年前，苏拂凉便已在上京置下一处宅子，打算进京，只是身子不好，才耽搁了些时日。想了一想又道，“再有，那件事……”
“说不得，”王嬷嬷心领神会，连忙出言打住，小声道，“此事本是夫人与王妃一时玩笑之语，如今王妃同咱们夫人一去，清宁王府不知可还有人记得，只别惹来祸事才好。”
原来是傻大姐。
“站住。”不远处赶来的李嬷嬷低声喝住傻大姐，“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李奶奶、王奶奶，小姐长这么大，从来不曾见过扬州城的风景，明日这一去，又不知何日才能回来。”解佩素来机灵，因怕李嬷嬷担心，不肯说出实情，笑道：“你们二位放心，小姐不是贪玩的人，况又有玲珑姐姐跟着呢。”
玲珑是府中头等大丫头，人如其名，八面玲珑，行事稳重，有她跟着，两位嬷嬷自然是放心的。
“我如今这一去，咱们这个家便要烦劳您守着了。”苏拂凉拨了拨灰，又把手炉递到李嬷嬷手中。“嬷嬷保重身体才是。”
“人可都打发了？”许是沾了这深夜的雾气，苏拂凉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
李嬷嬷发了一个哆嗦，忙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精巧的银手炉，放入拂凉怀中：“小姐放心，已都打发了。”
已是入春时分，昔日门庭若市的苏府如今却是萧条冷落，静的可怕。
两个穿着体面的嬷嬷才刚打发了府中半数丫头小厮，疲惫万分。但她们此刻也顾不得休息，掌了灯等着小姐苏拂凉回府。
李嬷嬷听了深觉有理，笑道：“罢了，便劳烦您老人家进京时留意着些，若是有些门路，再告诉小姐不迟。”
“什么告诉不告诉的，有话，快快讲来。”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丫头解佩笑着从门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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