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梅骑竹嬉游日，门户初相识。未能羞涩但娇痴。却立风前散发纯凝脂。近来瞥见都无语，但见双眉聚。不知何日始工愁。记取花下一低头。
想到这里，沈倾泽懊恼地摇了摇头，只怪自己心太急。一面想着，一面往柳老太君处走来。
苏拂凉带着玲珑匆匆回到暖玉阁，走进内室，挥手遣退了众人，一头扎进白底木槿花色的锦被里，跌入记忆的漩涡。
沈倾泽轻笑，挑起眉头，继续问道。“祖母待你一切高于府中姊妹，倒处处与我相同，妹妹可曾想过为何？” ＷＷw．5Ｗx.ＯRG
“哥哥这话没的叫人害臊！”苏拂凉在家时常听父亲夸赞这个表哥，十四岁中举人，这在当朝还是第一例，听到沈倾泽取笑自己，又羞又恼，转身走开。
“妹妹。”沈倾泽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倒让苏拂凉这般生气，忙追上来要叫住苏拂凉。只是羞红脸的拂凉又怎愿让他看到，倒是愈走愈快。
“二哥哥。”此时，袁菁汐提着芙蓉花色的裙摆从东面的水榭小跑过来，头上的插花鎏金步摇轻轻摆动，“二哥哥这是要去哪？”
“是。”水心答应着离去。
就这么一档子闲话时间，苏拂凉早已不见了身影。
沈倾泽抬脚正要去追，却见袁菁汐嘟着小嘴道：“哥哥去玩儿也带上我罢，园子里怪无趣的。”此话与刚才同水心说话的语气分明两般模样。
“好。”沈倾泽点点头，没有多做计较，果然还是带着袁菁汐往暖玉阁而来。
时值六月酷暑，暖玉阁却是翠竹掩映，清净凉爽，一池白莲开得正艳，清香不断。
“姐姐。”袁菁汐跳进暖玉阁，苏拂凉闻声从内室出来，却是见着袁菁汐、沈倾泽两个，少不得请二人坐了，一面示意离儿煮茶去了。
“姐姐这屋子好生雅静！”袁菁汐睁大眼睛，小巧的素绢屏风，精致的梨木小洋几，碧纱窗下一架素琴，书案上摆着几卷古书。
苏拂凉抿唇笑笑，正值离儿上了茶，袁菁汐轻抿一口：“这是什么茶，我却从未吃过。”
“此茶名为‘清荷’，我自幼爱吃的，把荷叶洗净了做茶叶，取冬日里竹叶上的雪水煮成的。”苏拂凉捧得是自己常用的一只八角琉璃杯，她的茶才刚刚有些回甘。
沈倾泽端起杯子，果然有股子荷叶的清香，细品之下，又夹着竹叶的香气。
“只可惜，”袁菁汐敛着眸子，左手执杯盖轻叩杯缘，轻轻地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与苏拂凉说着话。“苏姑父远在集州喝不到这等好茶。”
次日一早，苏拂凉到老太君房里省了安，便往自己的暖玉阁走，路过一片琼花树，不觉停下脚步，她记得三年前这里还是一大片杏子林。杏花纷飞的时候，她曾在这里同倾沐问秋兄妹两个斗草。想到沈倾沐，苏拂凉暗下眸子。
“妹妹果然回府了！”身后传来一年青男子愉快的声音。音色温暖，让人如沐春风，一听便知是沈倾泽。
他记得，也是这样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杏花微雨下，小小的苏拂凉站在杏树后，唤他：二哥哥。
三年前，苏拂凉也是这个时候进的上京，一呆就是一年有余，以致父亲被贬集州，途中遭人所杀自己竟全然不知。
那日午后，后花园里的杏花开得正好。苏拂凉大病方愈，却因为几句玩笑话同沈倾泽闹了别扭。
苏拂凉慢慢转过身来，规规矩矩施了礼。见沈倾泽身上穿了件大红箭袖，外罩了石青貂裘排穗褂，显然是才刚回府的。苏拂凉知道沈倾泽在鹿鸣书院念书，昨日没见着，便也没有多问。
“妹妹。”沈倾泽还礼，一面仔细打量起来，今日拂凉穿了一袭水天碧的素面杭绸罗裙，腰里系了蓝色如意丝绦，如绸缎般浓密柔滑的乌发随意挽起，上别一支和田白玉簪，相比三年前更要明艳动人。“几日前同三殿下春山狩猎去了，才刚赶回府中。这两年，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袁妹妹，”沈倾泽停下脚步，“这会子怎么出来玩了？”他知道每日午后袁菁汐都会在园子里练琴。抬眸，果见其丫头水心抱着一把绿绮跟过来。
“水心，我和二哥哥去玩儿，你不必跟着了。且把这绿绮先带回去吧。”嗓音虽稚气了些，却带有九分不容抗拒的威严，叫人不寒而栗。
“妹妹，”那份灵动的美丽竟让他有些痴醉，忍不住要逗逗她：“我且问你，祖母待你如何？”
“自然是好的。”苏拂凉不知沈倾泽为何无厘头地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只得如实答道。
苏拂凉年纪虽小，却也听出了倾泽话外之音，忙退开一步，啐了一口，道：“哥哥这话没的叫人害臊！”言罢，扭头就走。
“为何？”苏拂凉小小年纪，自是不解，歪着脑袋顺势反问倾泽。
沈倾泽突然弯下腰，凑近苏拂凉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我们府中尚欠一位少奶奶。”言外之意，自己尚未娶亲，而她正是老太君看中的人选。
故事，仿佛才刚刚开始，时间正迈着它那有力的步伐，向前行进。
慕珩望着父王的眸子，半晌，勾出一个笑来，冷冰冰，毫无暖意。他知道，这件事，远比自己所了解的复杂。
避开沈倾泽温润的目光，苏拂凉微微点头。知他刚回府还未见过老太君和袁夫人，轻声道：“想来表哥还要见过外祖母、舅母，妹妹这便不打扰了。”如今大了，虽是表兄妹也该避让着些，何况身处侯门府邸，这些礼更是该拘着的。
过了这些年，还是这般生分呢。沈倾泽左手收在袍里，沉默许久，突然尴尬地笑了笑，道：“那我即便去了。”见苏拂凉没有回话，也只好轻叹口气，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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