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的事由她自己愁去,安如却没有太多等闲心思去管她的事。
墨绿色台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安如凝神专注地执着笔,黑色的硬质钢笔闪着莹莹的光泽,笔尖快速的划过灯光下发黄的纸页。
想是想到的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不曾停止过。在灯光的映衬下,脸蛋愈发的温柔。安如的长相随了母亲,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对琥珀眼。她若开怀笑起来,嘴角两个便会有两个深凹下去的酒窝,两颗虎牙也不甘示弱非亮相不可,只是她常畅快大笑,笑也只停留在盈盈浅笑,连面部肌肉都不怎么扯动的那种,因此便少有人能发觉她可爱的一面。
安意不肯,急说:“为什么安如能留学,我却不能,你这是偏心。” WWw.5Wx.ORG
惠娘拉着安如的手,旁敲侧击道:“阿如在国外可曾结交什么朋友吗”
安如小嘴一抿,思量说:“平时忙于功课,不曾交什么朋友。”
惠娘认可地点点头,她就怕女儿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说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不在女儿身边守着,也不知她会被外头的人和事给影响成什么样子,如今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她就知道她的阿如是最贴父母心的。
十岁前,安如一直生养在有着江南水乡之称的苏州,十岁那年,才到了上海,所以她的语调里,带着水乡人独有的吴侬软语。安如向母亲诉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她的话惠娘全信了。
“若是人家着急之物,你记得定要还回去,省得人家着急。”惠娘抚了抚安如头发,上手还湿乎乎的,她叮嘱道:“记着头发干了再睡,不然该头疼了。”
母亲身上浅浅的茉莉清香侵入鼻间,安如只觉心中万分安心,一如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那时候因为思想是个成年人,每次母亲抱她的时候还会觉得万般不好意思。直到离家多年,那些不好意思反而没有对母亲的思念来得重,她扑进母亲的怀抱,向她诉说着这些年自己在国外的生活,两人不时笑作一团。
不知是谁提起,安如想起了过去的玩伴同知心姐姐,她问道:“妈妈,流苏姐姐过得还好吗”
惠娘叹道:“流苏这孩子,我看她长大,如今这日子过得着实是苦,你出国后没多久就同夫家离了婚。这离了婚的女人在娘家如何能有地位。这不,离婚七年,娘家兄弟将她财产败尽之后,就嫌她家中不事生产。这钱没了,今后生活还得仰仗娘家,气也算白受。除非能找人再嫁,不过即使再嫁,也难找到好人家,哪里有好人家愿意娶离了婚的女人,最好不过给人做填房继室,。”
安如沉默了半晌,她曾在纸上旁观一次白流苏的经历,如今再从母亲嘴里听到这番曲折后,她心有戚戚然。白流苏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这使她不断警醒,自己的前途该由自己来掌控,即使过得不好,也是自己的选择,而不会如流苏般身不由己,永远将自己的希望依靠在别人身上,一辈子活得内心不安定。
她道:“妈妈,明天我去看望流苏姐姐,你同我一起去吗”
惠娘说:“你自己去,你们两好好说说话。”
“嗯!”
临走前,惠娘终是将自己憋了许久的话吐了出来,她道:“阿如,你年纪不小了,像流苏若是不离婚,在你这般大的时候连孩子都怕有好些个了,你也是时候将婚姻大事放在心上——妈知你们留过学的人不喜家人给安排婚事,若你能自己在外面带个好人家的孩子回来,妈是没有意见的,可若是没有,妈只好操心替你张罗了。”
安如苦笑一声,这婚姻大事是她一直避之不及的东西,可被母亲这般坦言说出了,也不好继续逃避下去,“妈妈,这事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替我着急。我已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不在上海,等他来上海,我定要他登门拜访。”
惠娘还待要继续追问,却被安如借口推说累了给虚晃了过去。
她心中苦笑不已,她也不知该去哪里给母亲找个女婿回来,若不如此说,母亲肯定不会放弃替她张罗亲事。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嘻!围城与倾城之恋都是冷题材,看这本书的相信都是真爱,只因为同人文束缚太多,两样题材写来不能上榜也不能入v,所以大少全凭爱好写作,更新时间不定,或许两三天才会更一章,若是没耐心等文,只能说你我无缘,我们下本再见。
这本书献给有缘看书的你和我。
另支持催更,更不更看大少存稿了。
惠娘上前拍着康成的背,抚慰他因激动而起伏不定的心绪,康成面色潮红,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惠娘安慰道:“他爸,说什么傻话,安邦决计是为家人好的。只是你不愿走,我们就陪着你罢,怎么也不会留你一人在上海。”
安如刚洗漱完毕,头发还没干完全。在地心引力在作怪下,清水顺着她纤细的发丝慢慢向下滑落,直到及胸的发梢处凝结成了一颗颗晶亮的水珠在静谧的空气中悄然滑落,落在白色丝质的睡裙上,同它融为一体。安如对历史尚算了解,知道上海虽会沦陷,但人民的生活无碍,且许家处在租界,更多了一份保障。
安意想要留学,很难。
不做他想,脑中思绪同笔下文字一起翻飞,正动情处,房门咚咚响了起来,她放下笔揉了揉不觉间已有些酸痛的手腕,起身开门见是母亲,忙将人迎了进来。
惠娘坐在女儿的床头,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安如的小脸分外柔和,她满意地点点头,认为自家女儿是全天下最出色的姑娘。
她在一旁插话道:“爸放心,我听朋友说,即使上海沦陷了,但保障生活问题不大,大不了战后生活艰苦了些,我们一家人若是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
只安意对这些实事战争不甚在意,家人在一旁紧锣密鼓地讨论着,她却心不在焉,并不发表意见,修长的指尖轻轻磨砂红木桌面,她时而嗫喏嘴唇想要说话,却又被旁的人打断,只好自己一人生着闷气。
“阿如,前头安意说你谈恋爱是怎么会是,那方手帕……”
惠娘未尽的话显而易见,安如心道终于来了,她解释说:“全是安意胡说,那方手帕是我同船一位小姐的。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带了过来,我正想着怎么给人还回去呢!”
康成是个传统人,即使在证券公司工作十多年也学不会洋作风,他有着所有封建大家长共同的观点:女儿读书太多不顶用。八年前,安如第一次像康成提出留学的想法时,无疑遭到了大家长的严词拒绝。安如平常性子随和柔软,但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同父亲足足抗争了一年有余,加上母亲从旁说好话,才让康成勉强松了口,只安如外出留学的一切费用都得她自理,家中不会为她出一分钱。好在安如学业出色,能争取到学校的公费留学生项目,才有了她留学七年的经历。
因为有安如这个前车之鉴,所以康成表现不出特别地情绪来,他道:“如今国难当头,留学实在没用,不如好好待在家里免得家人担心。”
康成的话虽听起再公平不过,但却成了安意留学的最大阻碍,安意性子跳脱,不是个能静下心来搞学问的,学校里成绩本就不算很好,更何况要她拿到人人争破头想要获得的那一两个名额,更是难如登天。不过若她下定决心将心思放在学习上,也不是不可能,但以安意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这事玄乎得很。
“你也莫说我偏心,安如当初留学不曾花家中一分钱,若你能做到,我任你去哪里”,康成的手拐敲了敲地面,由惠娘扶着离了大厅,一场家庭聚会到此结束。
安意瞪了安如一眼,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安如无奈耸肩轻笑,同安邦打了个招呼也径自离开了。
夜色渐沉,吃了晚饭,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连平时忙于政府应酬的安邦都不曾缺席。因战事紧张,政府忙于内迁,安邦作为行政人员,需随同一起前往内地。
安邦说战事一触即发,上海已不是安全的地方,只有同他一起去内地才能平安无忧。康成不同意,他说:“许家家业全在上海,要我抛下这一切同你去内地绝不可能,若是上海真沦陷了,我愿同它共存亡。你们若是怕,就随安邦走,留我一人守着这份家业。”康成手握着的拐杖一下一下敲着地面,木与木之间因着碰撞摩擦发出嗡嗡的闷哼声。
终于,她等家人大体将事情谈完了,抢着一空隙对康成道:“爸爸,我想去留学,也给你拿个女博士回来。”说起女博士的时候安意挑衅地看了眼安如。
安如长而浓密的睫毛轻掩,挡住了眸间的思量,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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