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申璋略有迟疑说了几句不甚赞同的观点。
多格尔就又举了几个例子:
六字真言‘嗡嘛呢呗咪吽’是一句梵语,虽然在古时由印度传来,但在华国文明发展的进程中,逐渐形成了华国人特有的语言发音信息。
听故事也会累,也会索然无味,会烦躁。
即便没有接触过这类信息的人,看见一个佛教徒在行礼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你也会把它当成包含有‘普度、善念、度化’之类的句子,肯定不能把它当成‘我x你老母’之类的脏话。
不管你是一个学富五车、博闻广见的学者还是一个斗字不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老农,都一样会理解这一句六字大明咒所要散发出来的信息。
意思不尽相同,但都包含在其中,这就是上古时代的语言的力量。
但是你把这个挖掘的人换成一个外血民族的人,除了专业考古学家,他就会认为这是一个来自华国精美的古董,或许可以卖个大价钱,而器具上出现的图像则会被认为邪神的祭礼之类,完全发挥于自己文化历史的想象。
说到底,无非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种群,被文明文化浸染出来的理解力。
虽说生存环境决定最终后裔。
假如有这么一个实验,时间还是上古时代,抹去所有的人类,在不同的地域放上同种无有任何文明变迁关联的原始人。
历经千万年发展之后,其结果依旧会形成欧亚的大广度的人文区别。这区别虽然是环境所致,但在演变的过程中,人种逐渐形成各自的具有遗传性的认知力,从而形成普遍同源的理解力:
这理解力包括对事物的认知;处理问题的方式;思考角度和广度;对生存的定义和‘侵略’,繁殖等等一些哲学范畴的‘人、生活、自我’定义和标准,最终融进传承当中,这就是血脉。
一个米国长大的华人,即使是生存与白肤或黑肤的家庭中,可以变更一个人习惯和三观,成了一个地道的米国人,但总有一些生命本质与华人相似,与白肤和黑肤相背。
如果遗传学中可以被证明‘某些血脉倾向’反馈到个体时,出现可论证的人格行为,则存在这种遗传本质。那么,我相信基因片链中一定具有这样的信息片段在等待被启用、展现。
申璋有些晕,他对这一番话表示:完全搞不懂你想要说什么。
多格尔则略有羞愧的解释道:这些不成熟想法是在接受这份工作之后,渐渐萌发的,以后他会逐渐的进行科学的实验和论证,也许大概应该会出版一部严谨的书,到时候会送给申璋一本。
申璋摆了摆手,打着哈气指了一下手腕。
多格尔愣了一愣,忽然又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居然忽略了文化传播的共性,真是个有趣的提醒。你瞧,我们都明白你在示意时间紧迫,当一个事物的特性延伸到整个社会,语言和文字就不再成为障碍。在人类文明的发展中,生存所需的共性让人类或者智慧生物可以进行浅表的交流,比如说张嘴并发出声音来表示饥饿……” WWw.5Wx.ORG
申璋起身,一脸幽怨的走到自己的卧室。
“让我想想,这些可以从动物的身上去论证,海豚的智力可以模拟到八九岁的小孩喜怒哀乐,聪明的狗可以让主人明白它的需要……申,你忘记吃药了,这是米歇尔医生……”
……
申璋躺在床上,这封闭的安静让他开始总结思考,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来到这里?
为什么要接受一个莫名其妙的外国组织的威胁?
自己居然还毫无防备的信任一个从未蒙面的疯疯癫癫的大英语言教授。
自己这是怎么了?
申璋忽然感觉不对头,这两天的行为完全违背了自己的行事准则,更像一个鲁莽而又怯懦的愣头青。
自己的防备标准下降了么?
难道——难道——
申璋感觉大脑思维开始迟钝了。
什么也想不起来,越去思考,思维越加空洞,身心越觉困乏,很快,他就睡着了。
潮湿、寒冷,淡淡的咸腥味,咣当,咣当的拍击声……
他心灵产生了莫大的压抑和急迫,他能感知到自己还在梦中,他想要快点醒过来。
他感到摇晃,感到了空气中的酸臭。
还有一个浑厚而高圆的呼喊——
梦的想象中,这是一个一脸的络腮胡子,棕色头发,身材魁梧,爱喝酒的大汉。
“tempête——”(法语,风暴,以下对话都以法语进行)
整个地板忽然开始左摇右晃,吊床打着秋千。
他忽然醒了,抓着吊绳,不让自己甩脱。
他忽然想不起自己是谁了,自己究竟在哪里了,鼻子里只有潮湿的咸腥味。
门忽然被打开了,冰冷的雨水和寒风涌了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M.Ramsey Lucien Vite, il Me Faut ouvrir”(拉姆塞.卢锡安先生,快出来,我需要你打开它)(前边是名字,后边读音:为te,一了米te父为呃也,将就一下大概这么读)一道闪电划过黑幕,在一刹那照亮了一个黑影。
他看到,船舱的木梯口突然出现一个络腮胡子,戴着三角船长帽,嘴里叼着已经熄灭的雪茄。
他知道,几十年前哥伦布把它带到了欧洲市场,除了一些贵族海员,没人喜欢它。
他被船长拖住一只手臂,被拉拽着跑出船舱。
这时,他才发现,头上电闪雷鸣,一刹那的光明照亮了天空,天上乌云密布。
狂风呼啸着卷起巨浪,仿佛海巨人的拍击的手掌,随意摆弄这桅船,像是在恶意满满戏耍、玩闹。雨水混杂着海水,还有到处游曳龙卷水,连接了天际和海面,让人感觉伸出一张巨口当中,这些水不过是巨口中涎。
不,这不是人界,这是地狱……
“亚伯!打灯号,让他们向小罗德尼号靠拢。”大胡子对着瞭望台咆哮着“芬里安利,让所有的祈并者都到甲板上来,快去——”大胡子转过头,抓着他的领子,呵斥着:“听着,拉姆塞,我需要你打开它!”
他有些困扰,畏惧,听不懂大胡子说的是什么,但却明明感知了来自身体的焦急和恐惧。
而身体自己也发出了声音:“风暴太大了,我需要光,需要平稳,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开它……船长,我们应该掉头……”
大胡子抓着他的双肩,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直视着!
眼睛里除了除了信任和肯定,没有别的了。
大胡子说话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嘿——拉姆塞,我们没有退路了,你没有发现么,没有退路了……如果不打开它,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死在海中,被鱼吃的干干净净!”
“咔嚓——轰隆——”
电闪雷鸣,风雨浇灌。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到,雷声太大了……”他呼喊道。
“该死!该死——我说——我说——不想死就打开它!”大胡子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摇晃着几下。
完全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主题。
他想提醒一下教授,也许两人可以休息一会儿,各顾各的思考接下来的交接事宜。
但多格尔将语言文字归根于人种,忽然又扯到灵魂血脉上了,简直就是天大的扯淡。
‘嗡嘛呢呗咪吽’是汉语标音的梵语,是直音译,发音来自印度贵族语——梵语,而作为平民语的巴利语发音却有很大的区别,传到华国的时期,因为巴利语与梵语相近性,以及汉语音节对印度语言编程的局限性,最终形成了‘嗡嘛呢呗咪吽’这样的读音。
你可以按照梵语去直译其意,大概是说‘如意宝啊莲花’或者‘莲花啊如意宝’,就算没有翻译,当深入民心的佛教传播善良信仰的信息时,国人总会明白,这是一句包含祝福、神圣、纯洁、慈悲的佛语。
但多格尔的一张嘴根本停不下来,忘乎所以的推销自己的理论。
申璋受够了。
而所谓的血脉,应该这样解释。
你从土里挖出一个几千年前的青铜器或者瓷器,如果你懂这些,就会怀疑是不是夏商周铜器或者龙山文化。不懂,那也简单,这些古代器具上有着精美的花纹,奇异的字符,它的形状,摆放的方式等等,总会给它的后裔一些信息,如果再有一些图像和语言,基本上能弄懂三五分了。
抛开一些片面的不靠谱的见解,申璋还是很乐意倾听这些带有哲学思想的故事的,尤其夹杂了一些黑暗时代对社会和人类行为思想的赤果果的揭露和批判。
但是,归根结底,申璋还是将它当成了故事。
晚饭时间,两人再次叫了外卖,不过吃的是麻辣烫。
先不谈故事的真实性,作为听众,当你没有亲眼所见这些事实时,亲耳所听那些言论时,亲身感受喜怒哀乐时,你只能张张嘴,发发感慨和牢骚,表现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个人思想评价。
就像现在的申璋一样——绝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儿动摇自己的世界观。
多格尔的最后解析让申璋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信仰不同所带来的战争、黑暗以及变态和痛苦,还是说东西方文明地域和语言差异导致了理解力鸿沟式的区别。
语言和文字是人类后天学习之后获得的技能,没有地域局限性,只与个体成长环境有关系。
举例来说,一个国人从小在米国长大,没说过一句汉语,第一次与华人华语交流时,从骨子里透露的肯定是米国习俗的美语。你再怎么表现国语的特点和习惯,仍旧是语言不通,理解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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