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行、幻面、将心(完)(6000+大章,慢慢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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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这是在成全老师,还是在成全这些蛀虫?亦或者成全老师对我的培育之恩和我对老师的感激之情!?哈哈,那还需要‘审计’做什么,还需要核算干什么,还要什么涤清宇内?都让一帮子人情往来的官僚把握这沧海桑田,看看国家的基石那一天被他们蛀空好了……

    祁元臣喝了个烂醉。每当他喝的烂醉,脑子就格外的清晰,而他的理智和原则就会逼迫他,折磨他。他做了一个看上去疯狂而内心极度冷静的决定。

    某一夜,一大份伪造亏空事实的材料被塞进了证监局调查员的门缝里,其中就是他所接触到的所有亏空项目和捏造的事实材料。

    按照事先通气商定,南方电子应该发出公告声明,以溢出股价多少百分比的差额收回市场上的散股,以方便企业改革。改革后,根据具体情况,在3到5年内重新上市也未可知。

    祁元臣以为他胜利了,虽然他即将面对永久的牢狱。然而,没有人知道那封材料就是祁元臣的手笔,他用自己仅剩的正义和那些人来了一个玉石俱焚。

    但他的老师陈士道一次都没有出现。

    他以为老师不敢来见自己,无脸来见自己。

    祁元臣要疯了,他每天都要被打一顿。就打肚子,不重,足够他把吃进去的饭全吐出来。就算向狱长报告也没有,因为没有证据,没有外伤。

    他在等,他在等。

    ‘哈,知识分子!哈,硕士!哈,你比我们更可恶,你在坑害国家,拿国家的钱……更有罪!有罪!’,‘老话说得好啊,我们不过是杀人放火,书生提笔乱天下,哈哈~’,‘果然还是文化人的脑子更会作奸犯科……’

    每一天,他都要在这样的声音中活下去,他要等,他要等!

    他终于等到了。

    六月末,老师来了,不,是陈士道来了,领着他的女儿,祁岄。

    “元臣!”陈士道苍老了许多,当他看到祁元臣的时候,一瞬间老泪纵横。

    “元臣,老师对不起你!” WWw.5Wx.ORG

    祁元臣想笑,但他笑不出来,因为他的女儿,祁岄。

    祁岄冷漠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她的眼里不仅仅是冷漠,还有恨,是刺冽逼人的仇视。

    为什么,为什么啊?

    还没有说几句话,探监时间到了,祁元臣很快被带走了。

    那些低级的杂碎再次围了上来,要求祁元臣把家属带来的东西交出来,上供。

    逆来顺受的祁元臣突然变成了一条疯狗,用爪子,用牙齿,用他的疯狂狠狠地还击,舍命忘我挣扎,碰撞,头破血流。他要把怒气,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印证了那句老话——横的怕不要命的。

    后来,监狱里除了这句老话还流行着一句真理:老实人很可怕,知识分子加老实人疯起来更可怕。最可怕的是,监狱里的老实人发疯的时候连自己的都打。

    从此再也没人愿意惹祁元臣了。

    六月末,陈士道又来了,没有带祁岄。

    “元臣,我来看你了……”

    祁元臣恶狠狠地盯着他,就像一头遍体鳞伤的野兽。

    陈士道对他的目光恍若不见,就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反反复复叙述着,沉浸在悲痛中:“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有照顾好青青,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

    祁元臣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他的内心在咆哮,身体在压抑,他无时不刻的恨不得抓着陈士道的衣领质问他——造成今天的局面,到底后不后悔!

    然而,老人最后的叙述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把祁元臣震醒了。祁元臣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色彩,由野兽变成了软弱的‘人’,痛苦的‘人’,悲哀的‘人’。

    “青青死了?青青死了?青青……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了!哈,你骗我!”

    祁元臣不相信,他不敢相信,他捂着耳廓,露出耳洞听着陈士道的叙述。

    陈士道当初找到祁元臣,的确打算让他伪造一些审计数据,但还没有说明具体情况,就接到了老婆子的电话——祁元臣的夫人陈青青二孩怀孕四个月,出了车祸。陈士道极为理智,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祁元臣获知在这个消息,不能让他分心。因为,审计工作一旦开战就不能叫停,这其中的内情复杂,涉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如果叫停,不仅仅耽误了企业转型,更对自己和祁元臣未来的仕途产生重大的负面影响。

    不能阻挡女婿兼爱徒的前程,他在他们面前力挺祁元臣,让他独自扛起大梁。而自己却隐瞒了陈青青车祸的消息,之后独自回帝都照看女儿。

    初期,陈青青恢复的还不错,眼看着就要出院了。忽然,南方电子传来噩耗,一干头头脑脑连同审计师祁某和几个会计一同被捕待审。陈士道慌了手脚,马不停蹄的往赶往湖南。在还没有抵达的时候,判决已下。法院的通知未经过陈士道,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陈青青那里。

    陈母不在,陈青青勉强接了电话。

    陈青青外柔内刚,又身怀六甲,属于极为敏感时期。一通电话当时让她情绪剧烈波动。几天后,开始极度抑郁,身体状况突然恶化。医生和护士数次发现,她的状态总是心灰意冷,或者发狂打骂,有时想要轻生。终于,在无人看护的一天里,在她的女儿祁岄面前,陈青青大叫着‘我瞎了眼’,忽然就从六楼病房跳了下去,当时一尸两命。

    当祁元臣获知前因后果时,一瞬间手脚冰凉,他的心,死了。

    他‘啊啊啊——’的大叫着,疯狂的大叫着,抓着自己的头发,抓的淤痕青红,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他一定在做梦……他被狱警拖了回去。

    要死了,我就要死了,祁元臣就要死了!

    祁元臣浑浑噩噩的,每天被推来推去,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杂碎们再次恢复了罪恶的本性,他们把变成木偶的祁元臣当成了玩具,任意作弄。

    七月,陈士道又来了。

    “元臣,我来了……你要振作起来……我活不到小月月长大了,元臣——求你了,我求你了,求你振作起来……我去调查了,我知道那份举报文件是你干的,元臣!你说句话呀——”

    祁元臣的目光似乎有了焦点。

    是啊,青青不在了,我还有女儿,还有月月,她的妈妈死了,没有人保护她了,她不能没有爸爸!

    祁元臣的目光变得危险了,牢狱里的每个人都小心的看他。

    八月,陈士道很疲惫,因为陈士道刚刚办完了青青妈妈的丧事,青青妈妈是因为无法面对女儿怀孕跳楼的事实,自责压抑良久,一瓶安眠药睡死了。

    “你师娘去了,我得坚持住!”他像在叙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既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仿佛在陈述一个数据,一个事实。

    祁元臣忽然就流泪了,看着老师憔悴的样子,这是他几个月来最伤心的一次。他哭得像个孩子,埋着头,跪附下身子,不敢看老师的脸。

    九月,陈士道消瘦了很多。

    “元臣,我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你当年参考的资料,我拜托了很多老朋友,毕竟伪造事实在前,举报在后,肯定可以减刑……”

    十月,祁元臣焦急的等待着,但陈士道没有来。等来的却是‘劳教人员普法教育的批文’,要求服刑人员自行组织申请。以祁元臣的学历,很荣幸受到了狱长的青睐。而祁元臣愿意接受‘普法讲师’资格的原因,是因为一句‘酌情减刑’。

    下午放风的时候,所有犯人都在看电视,一个小时的改造教育,半个小时娱乐。听到他们在下面吹口哨,尖啸,祁元臣有一股子邪火冲了上来。等到娱乐结束开始上课时,祁元臣在上面读法律条款,下面全是喧闹声,比之少年时捣蛋课堂更可恶。

    祁元臣怒了,他跳上桌子,直接把摄像头打烂,指着听课的罪犯咆哮道:“你们这些蠢蛋,当年特码要是多读点书,动动脑子,搞人何必动手,赚钱何必要抢,女人何必用强!全特码蠢蛋!大傻逼!一群不长脑子的混蛋!”

    祁元臣预计等来的是一顿群殴,没想到罪犯们被骂懵了。竟然有几个大佬颇为感慨的叹到:老子也想读书,混一个人模狗样,特码当年因这因那没读上,长成好骗失足的青年,最后误入歧途,也不能怨我们自己,都是这该屎的社会。

    祁元臣被带走了,带走的理由自然是违规。但祁元臣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狱长,提出了自行教学的理念,不但要普法,还要培养这些的人就业能力、道德准则,授人以规矩不如授人以生活,生活会教会人所有的规矩。

    祁元臣为了早点出去,浑身充满了干劲。从此,他开办了‘普法班’、‘思想品德考’、‘初级会计班’、‘精算班’、“电算化”、‘经济班’等等经济类学科。甚至挖掘罪犯们当中的高学历和高技工,开办了诸如‘钳工初级’、‘电工初级’、‘英语三百句’、‘你不知道的开锁技巧’、‘厨师用刀’等等技工类学科,几乎可以比肩蓝翔技校了。

    每到祁元臣开课,坐在前排认真学的必然都是大佬。有好事的大佬根据文化层次,把授课等级分为初级大佬班、中级大佬班、高级大佬班,提前出去的人,开始用自己学习到的知识和思维来改变生活态度,个别的大佬甚至利用自己的人脉和优势成为了商业巨贾,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一些有学习压力和厌学症的‘学员’,还要参加‘祁老师’的心理辅导会,研究‘人生与学习的重要性’,再不愿意学习的倔强的孩子,三节课一过保证痛改前非,因此‘祁老师心理辅导会’又被叫做‘三课洗心辅导’,背地里叫做‘洗澡会’。祁元臣并非一度只当老师,他也像学生一样,学习着这些罪犯们安身立命的本事,虽然不精通,但他练出了一双贼眼。

    就这样,祁元臣学会了看人,学会了通过一个人的外在表现审视一个人的内心。

    长汀监狱迎来了一次全国劳改模范师范单位的评奖,多次荣登内部业报头条——这要归功于‘大佬’出去后最高的就业率和最和谐的人生观。

    甚至当年一些罪犯在被捕后主动承认错误、交代过程,强烈要求进入长汀监狱进行学业深造。

    祁元臣在讲课中,不止一次的提到‘你们这一届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大佬!’。初次,这句话让监控室的狱长喷了手下一脸的茶水,此后就成了学习最差的大佬班级的代名词。

    冬去春来,2001年的元宵节之后,陈士道来了,祁岄还是没来。

    “差不多了,过些日子我来通知你上诉!”

    这一等就又是一年,至2001年末,陈士道不见踪影。

    又一年,02年除夕,在铁窗外的冰冷的烟花中,祁元臣回忆着一个个音容笑貌,思念着那些曾经的儿女情长。

    2003年春,陈青阳来了,他是陈士道的侄子,陈家人。他告诉祁元臣,他的青阳律师事务所将接受祁元臣上诉请求,为他打着一场减刑的官司。

    2003年夏,二审判决,鉴于祁元臣事先举报的实情,和积极地配合劳动改造,现减缓刑期为有期徒刑14年,不可保外就医,不可缓刑。

    2003年末,祁元臣还是没有见到陈士道,他开始担心。

    2004年春,陈士道来了,他拄着拐杖,被陈青阳扶着,一步一蹒跚,看起来老态龙钟,行将就木。

    “老师!”

    “退了,不适合干下去了,02年年前脑梗塞后遗症,多亏了月月照顾我!月月在外面,她不想进来见你。”

    祁元臣喊了一句‘老师’,泣不成声。

    2005年,陈青阳带来一个消息,陈士道脑梗塞复发,再次住院,昏迷不醒。

    2006年4月,陈士道去世,陈青阳委托狱长将消息告诉了祁元臣,祁元臣不吃不喝的呆了两天。

    06年6月,祁元臣拿到了一封信,是副本。原件是老师陈士道写的,写了很多年,到他死的时候,才遗嘱移交祁元臣。信中这样写道——

    元臣,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那边赔罪去了。

    这事不怪你,怪我。我高估了‘情谊’可以将心,低估了‘利益’可以‘幻面’。我‘将心比心’,本以为在大局面前,人人都应该‘忘我自省’,都应该‘敛息屏气’,都应该‘顺应时代’、‘改过自我’。

    我打了一辈子算盘,没想到岁月如行,人心亦变。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本来的决定,即使现在告诉你又有什么用,终归是我错了。

    我最对不起的是青青肚子里孩子,我的外孙。一个幼小的生命尚未来到污浊的世间睁开眼睛看一看,就入了轮回。我想了好久,觉得这样也好。总不用接受世界带来的恶毒,一天天被浸染,长成一个过去的自己不愿意面对的未来。

    我忽然想到,要是当初没有教你打算盘,你像一个泥娃子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时今日,你也不用娶青青,我也不用费尽心机的走向国家审计,更不用面对这么多逝去与悲痛。也许大家都在合家欢笑……终究一切都是我的错。

    时也,运也,命也。

    你不要怨月月,月月一直认为你害死的青青。她还是个孩子,当她长大,总有一天体会到父母对子女毫无保留的爱。你也不要怨青青,是我和她的妈妈太骄纵她了,她本来一直不愿意你从事国家审计工作的……

    我等不到月月长大了,也等不到月月结婚,生子了。我现在才知道,荣誉、名望、地位、金钱,都不如儿女在我眼前重要。

    你要记住,你一定要记住,你要向我保证,你要照顾好月月……

    ……

    信不长,字迹潦草,多次出现断笔虚痕。祁元臣知道,这是老师病重时写的。

    他把信捂在自己的脸上,哭着,吭声中念叨着‘我保证,我保证……’

    2007年,在祁元臣的建议主持下,长汀监狱开展了‘劳教自助生活工作’活动,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的服刑人员可以参与到自助劳动中,自助劳动开展了‘缝纫制衣销售’、‘经济作物育苗销售’、‘磨具加工销售’等基础行业,其商品以低廉的市场价格和优良的工艺品质分销到各大次级企业,产生的利润不但改善了监狱的生活,增加了外快收入。更让这些没有人生目标的罪犯们找到了生活方向,体会到了劳动创造明天的真谛。

    祁元臣再次被减刑。

    白驹过隙,转眼间到了2013年。那封信的附件早已成了一团烂纸,却依旧被祁元臣小心翼翼的揣在兜里。祁老师成了祁教授,成了‘长钉劳教大学’的荣誉校长。

    光荣的是,他要出狱了,狱长和全狱‘师生’亲自为他举行送别仪式。

    遗憾的是,他这些年了再也没有见过祁岄一面,但他知道,祁岄被陈家人照顾的很好——这是陈士道的遗愿。

    激动的是,他可以去见她了。

    祁元臣穿着洗的发白的中山服,拖着开裂老旧的皮箱,站在铁门外面,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等着他。

    里面完完整整的涵盖了南方电子所有亏空项目,每一笔数字都有出处,都有去处,都有资产冻结或消失的原因。

    仿佛‘南方电子’不是被请来了一位‘审计师’,而是请了一个企业财务的‘造假师’。

    然而,一个五人团队尚且总有那么一两个坑货带大哥输,一个班级总有几个吊车尾拉低荣誉指标,何况一个五万人的大型集体?!总是‘送’的不一定就是‘酱油’,总是‘坑爹’的不一定就是‘亲儿子’。谁也想不到,企业里往往专业拖后腿的坑人挖坟的‘大哥’就是那些想当然的头头脑脑。

    2000年5月4日,第三次开庭宣判如下。

    齐某作为国企审计人员,原属于国家工作人员,明知……为亏损状态,利用职务之便捏造审计报告,造成国家财产巨额流失,同时作为公职人员贪污受贿,数额巨大,影响恶劣……事实确凿,根据《华国人民刑法》第二十七条、第……规定,被公诉机关以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罪、捏造亏空事实罪……追究刑事责任……依据……判处主犯齐某,贪污、职务侵占、捏造虚假证明、侵占国家财产等罪名,赎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没收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祁元臣拼尽了全力,南方电子上下一心,所有部门都在配合他。他觉得,当企业转型并开始走向正规,没有失业,没有纠纷,一切都从新开始时,就是他成就的最辉煌的一刻。

    审计工作有条不紊的飞速进行着,任何一个难题都被迅速解决,所有人都有一种开创伟大事业一样的畅快淋漓感。然而,祁元臣却在这种大顺利中隐隐感到心神不宁,像是面对风雨欲来的急迫和恐惧。这种急迫和恐惧很快就淹没在巨量的审计工作中,淹没在疲惫中。

    嘎嘎,他想笑,他要笑,还要大笑,他大笑着走出法庭,让一众同犯骇然变色。

    五月末,湖南长汀监狱。

    ‘南方电子’连续两个月涨停,引起了国家证监局的注意。要知道,‘退市’一般都是亏损严重的企业或者转为‘私人’性质的企业才会做出的选择。南方电子的情况在证监局那边也挂了号,由合资企业拆分转型为国企退市,在国内还属于‘蝎子粑粑独一份’,谁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会对股市产生怎样的影响。

    毕竟,此前的‘南方电子’属于蓝筹股,虽然涨幅不大,但每一个季度的财务报表都十分好看。然而,南方电子股价持续走高,到最后退市,对于散户持股人又有什么好处?!老百姓拿着不能进行公开交易的股权,难道还要去南方电子参加股东大会不成?

    祁元臣忽然一夜惊醒,全身冷汗。

    而现在,一些庄家趁机在背后操控,散播谣言,欺骗股民,哄抬股价,简直是罪大恶极。

    于是,申报叫停的同时,证监局拿到了调查函,忽然空降南方电子。

    祁元臣被人拿到了‘死穴’。

    ‘死穴’就是由他签名起草的‘审计’项目书。

    他终究还是忘了一件事,他真的忘了这件事,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填补资产缺口上了,他忘了‘南方电子’马上要进行退市。

    南方电子成了龙头板块,拉长了一大批同省上市企业,甚至关联的上市公司的股价跟风走高。电子板块前景大好,稳稳的吊住了2000年走低的大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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