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呢,你以为董荣会善罢甘休吗?” WWw.5Wx.ORG
“天亮前咱们就走,从这里翻过城墙,往前百十步是官道,我在七里庙雇好了马车,午饭的时候就能到武功了。”
“董荣手下,再加上当地驻军,足有五六百人,要在小小的始平城找到咱们三个大活人,恐怕不用等到天亮。”
“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不,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要保护你到底。”
“没有你保护,我反而安全。”
“什么意思?”
“唉,你怎么,这么傻啊!”
砰砰砰有人敲门:“开门开门。”
徐连一步跨进屋来,满脸惊惶地轮番打量窦滔和苏蕙:“你们到底是谁呀,外边这么多兵,都是找你们俩的?”
窦滔忙问:“什么兵,在哪儿?”
徐连拉着窦滔就往外走:“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窦滔走出徐家,只见门外十几丈外的巷口已经站上了手持兵器的士兵,一阵阵敲门声、斥骂声以及哭喊声,正向这边渐渐靠近。
“你家有没有后门?”窦滔问。
“这是咋回事嘛?”徐连吓得腿都哆嗦了。
“别管他了,我们出了岔子,你也跑不了干系。赶紧想办法让我们出城,保你没事。”窦滔连哄带吓。
“后面城墙有个洞口,是我们偷运私盐用的,出去不远就是通武功的官道……”徐连还真想出了办法。
徐连带路,窦滔、苏蕙和素娥钻过城墙下的洞,借着微弱的星光,磕磕绊绊走过一片荒野,一条平坦的大路出现在眼前。
窦滔把身上的银两全都取了出来:“徐大哥受累了,赶紧回家去吧,老婆孩子惦记着呢。”
徐连把窦滔的手往外一推:“我也看出来了,你们都不是坏人。钱省着点用,谁知道前头还有啥事。”
窦滔很受感动:“徐大哥,银子你得收下,要不然我过意不去。我窦滔但有出头之日,一定再来谢你。”
走上通往武功官道,窦滔搀扶着苏慧,一步一步往前走,心想就这样互相依靠互相帮衬,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是甜甜蜜蜜的感觉。
素娥眼瞅着小姐公子一对神仙伴侣,心里既羡慕又高兴,她的想法是,小姐好她就好,小姐倒霉她跟着倒霉,小姐终身有靠,她也会很快找到自己的归宿。
苏蕙却没有丝毫觉得轻松,她想董荣肯定会派出多路人马四出追赶堵截,他们三个人压根没有一起逃出去的可能。但是,窦滔固执己见,不听人劝,眼下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还有什么办法呢?
果然不出所料,苏蕙等人刚刚走出三五里路,只听前方一声高喊,几只火把蓦地燃起,一队士兵冲上前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董荣倒背双手,面带笑容,不慌不忙地踱到苏蕙跟前:“料定你们会走这条路,果然没有白等。”
原来,董荣出席樊世等人为他举行的晚宴,正喝得高兴畅快,突然接到清梵寺失火以及苏蕙出逃的报告,他又惊又怒,立刻下令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
强光起身说道:“卑职有话向钦差大人禀报。”
董荣原本压根没什么兴趣去听一个代行县令职务的小吏说话,只是看在他是强德本家侄子的份上,方才勉强“唔”了一声。
强光对董荣的冷淡态度毫不在意:“始平城内共有居民一千三百五十一户,官宦人家约占四分之一,逐户搜查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极易发生疏漏,给逃犯可乘之机。”
董荣听强光说的有理有据,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一些。
“小人有一个打草惊蛇之计,请钦差大人审度。”
“你说。”
“城里多派人手,挨户搜查,大造声势,逼迫逃犯存身不住,不得不逃往城外;城墙各处严密布防,只留西南一角空隙;卑职命贼捕掾率领全体捕快即刻出城……”
“在通往武功的官道上守株待兔,是这样吗?”
“钦差大人英明盖世,卑职佩服。”
董荣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这个办法不错。强老弟,你立刻带人全城搜查;苟太守,你负责封锁东、南、北三面城墙;出城拦截的差事,我来。”
董荣带着强光和五十名官兵从西门出城,在通往武功的官道上设下埋伏,果然等来了苏蕙三人。
窦滔眼看形势不妙,却不甘心就此放弃,他拔出宝剑,横在苏蕙的肩上,冲着董荣大声喝道:“让开路,不然我杀了她。”
董荣笑得更加灿烂:“杀自己心爱的女人,你敢吗?”
窦滔一愣神,又把素娥拉了过来:“连她杀。”
董荣一撇嘴:“这种女人,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眼看士兵步步逼近,苏蕙开口了:“董大人,我可以跟你走。”
董荣很清楚苏蕙的想法:“条件是放了窦公子,对吧?”
苏蕙把肩上的宝剑往自己的颈前一送:“不然,我只好死在这里。”
董荣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别别别,别开玩笑,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不过,我有条件:脊杖一百。”
按照大秦法律,窦滔罪应斩首,打一百脊杖确实算是从轻发落,苏蕙没有理由不同意,至于窦滔能不能熬得过这一顿重打,只好付之以天,看他的命了。
四名士兵分别按住窦滔的手脚,两名士兵各自手持一根木棍,轮番击打他的后背,一名什长在旁高声报数。木棍在空中呼啸的声音,木棍击打肉体的声音,窦滔惨叫的声音,苏蕙紧闭双眼,双手捂耳,好不容易熬了过去。
监督行刑的什长向董荣报告:“禀报钦差大人,行刑完毕。”
董荣走到近前,看窦滔血肉模糊,一动不动,便随口问了一声:“死了?”
什长上前用手探了探窦滔的鼻息:“还没断气。”
“算他命大。走,返回始平城。”
苏蕙在士兵们的簇拥下登上马车,匆忙中看着一动不动横卧路边的窦滔,在心里向自己焦急地发问:“他能活下来吗?”
焦急等待了好半天的素娥,一阵风似地跑上楼,一阵风似的收拾起主仆二人的衣物,又一阵风似地跑下楼,兴高采烈地催促道:“还等什么,快走吧。”
窦滔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带着苏蕙主仆二人,一阵小跑到了寺庙后墙,攀上墙头往外一看,只见一队巡逻士兵正在附近休息,显然不像马上离开的样子。
这家户主看见一位小姐、一个小伙和一个丫鬟深夜上门,不但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笑嘻嘻地把他们迎进屋里,不容分说就把窦滔和苏蕙安顿在一间上房,叫素娥跟他的几个孩子住在一起,言来语去透着几分好奇和暧昧。
“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我一起被抓,你罪责难逃;你我暂时分手,还有相聚的可能。你还是走吧。”
窦滔低声嘱咐苏蕙在此稍等,自己返身跑到大雄宝殿旁,随手搬起一块大砖用力抛向窗户,被砸烂的木质窗棂随着砖头一起掉落殿内,哗啦一声发出很大的声响,紧接着他又高喊一声:“房子塌了,快跑啊。”
正在聚精会神念诵经文的僧众都被大大地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来不及多想,纷纷惊叫着向殿外奔逃。
“我说是因为害怕才逃出清梵寺的,董荣不会也不敢追究。你或者回新平,或者去长安,托关系找门路救我,岂不是更好?”
“你是想骗我离开吧?”
原来,自从决定今夜救人以后,窦滔就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藏身之处,他觉得这处民宅离清梵寺较远,而且紧靠城墙西南角,既进出方便,又不太引人注意。窦滔直接上门找到户主,编了一套自己是大户的仆役,与主人家的小姐倾心相爱,两人商量好了今夜私奔,请徐连大哥帮忙临时安顿一下,待风声过后,马上离开始平,并当场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酬劳。户主徐连是个三十来岁的生意人,一则出于同情,二则觉得不费什么事就能拿到白花花的银子,于是没有多问,痛痛苦快地答应下来。
窦滔好不容易与苏蕙重新聚在一起,心里感慨万千,有许多话想说,可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苏蕙却先开口了:
“我想好了,咱们去略阳临渭,凉州武威也行,那里有家父很多袍泽老友,谅他董荣本事再大,也奈何不了我们。”
窦滔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望着苏蕙。
“你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就可以回家了?”
苏蕙当然不愿看到窦滔受自己连累,心里不由得迟疑起来。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个仰面叹息,一个低头犹豫,都陷入了沉默。不远处的大雄宝殿传来众僧晚课诵经的声音,似乎每一个字能能听清,却又很难听得懂其中的涵义。
突然,苏蕙上前一把拉开门闩,冲着惊愕回头的窦滔,用感动而又无奈的语气说道:“唉,那就走吧。”
窦滔躲在暗处,看见寺庙东墙外闪出火光,又大喊了几声着火了,才又快步跑回苏蕙身旁。
墙外的巡逻队听到寺内发出喧哗,立即赶过去察看。窦滔趁此机会,和素娥一起扶着苏蕙翻出围墙,然后穿过几条街巷,来到城墙西南角下的一处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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