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啊王猛，任你神机妙算，怎么没想到人家苻坚是王爷，是龙骧将军，是一万五千援军的主帅，不是哪个普通百姓都能见的。”窦滔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秦军大营，垂头丧气地正要离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普通百姓不行，不普通的百姓总该行吧？” ＷＷw．5Ｗx.ＯRG
窦滔跑到营前，隔着栅门高声喊道：“军爷，王猛的老师窦滔求见东海王殿下。”
梁成听着王猛的名字挺耳熟，心想此人是王猛的老师，或许真的有些来头，如果真是因为不去禀报耽误了大事，殿下怪罪下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谁都不认识就想见殿下，捣乱呢你？”
梁成下令打开栅门，迎进窦滔，陪着他一起往大帐走，迎面碰上奉命前来迎接的龙骧将军司马吕光。
吕光借着火把看了一眼窦滔，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将梁成拉到旁边，没好气地问道：
“脑子进水了你，他这么点年纪，怎么会是王猛的老师？”
梁成愣了：“真的？这咋办，把他赶出去？”
吕光气不打一处来：“殿下已经传见了，把他赶出去，你替他去见殿下？”
梁成吓得慌了神：“兄弟，世明兄弟，你说咋办？”
吕光却很轻松：“你就说，你也不相信他是王猛的老师，可他硬说是，只好带进来听殿下发落。”
梁成默念了一会：“好，记住了。”
吕光和梁成带着窦滔走到大帐前，还没来得及禀报，苻坚已经大步走了出来，非常高兴地问道：
“窦先生在哪？”
梁成指着窦滔正要把吕光教给他的那套话复述一遍，窦滔却抢先说话了：
“小人窦滔为求见殿下，冒称王猛老师，敬请恕罪。”
苻坚看了看窦滔，又看了看梁成，沉下脸说道：“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窦滔稳住神说道：“小人有关救援新平军事，向殿下进言。”
苻坚迟疑片刻，还是做个手势，让窦滔随他进入大帐。
窦滔走进大帐，迎面看见一位将军，简直就是放大版的梁成——更黝黑、更雄壮、更威猛，活像一座铁塔，正是在长安西宫椒房殿带领虎贲卫士四处搜查的虎贲中郎将邓羌。
邓羌斜乜着眼睛瞅着窦滔，冷笑道：“这么个小毛孩子，殿下理他干啥？”
苻坚站在大帐中央，习惯性地抱起双臂：“或有千虑一得，姑妄听之。”
窦滔偷偷打量了一下苻坚，立马想起了史书上有关三国时期蜀汉皇帝刘备和东吴皇帝孙权的长相：臂垂过膝，目有紫光。莫非这就是所谓帝王之相？
苻坚开口问道：“你认得王景略？”
窦滔连忙答道：“小人与景略先生萍水相逢，谈不上认得。”
苻坚神色淡然：“有什么话，说吧。”
窦滔后悔没早些打开第一号布袋看看，这会真是想不起来该说什么才好。看苻坚的架势，还有旁边这位凶神恶煞的邓羌，只要自己一言不合，立马就会赶了出去，说不定还要赏给几拳几脚，这可咋办？
“磨蹭啥呢？有话快说，有……”邓羌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反应还不算太慢，差点在殿下面前说出不敬的粗话。
窦滔心里一急，脱口说道：“殿下是不是没打过仗？”
邓羌一听大怒，刚才好不容易忍住的粗话终于说了出来：“放屁！殿下打过的仗，比你他妈吃的饭都多。当年在白鹿原，殿下一个人一匹马七进七出，把晋军杀得哭爹叫娘，你小子那会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吧！”
窦滔想起王猛所说朝廷出兵为时已晚的话，便照着这个意思说道：“孙子说过，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殿下行军如此缓慢，万一姚襄攻占新平，致我顿兵于坚城之下，岂不是非常不利？”
邓羌腾地一下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这种不吉利的话也敢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苻坚冲邓羌摆了摆手，低头思忖片刻，又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对吕光吩咐道：“传令全军，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发，限未时（下午一点）到达新平西南静光寺一带安营。还有，命梁成带一队骑兵立即出发，与新平守军取得联络，把敌军兵力部署侦察清楚。”
吕光应命而去，出门以前冲着窦滔点头一笑，意思是你还真有两下子，把殿下都说动了。
苻坚问窦滔：“你还有什么话说？”
窦滔想了想：“暂时没有。哦不，小人家住新平，人地两熟，我想跟着那位姓梁的军爷一起去，或许能帮上点忙。”
苻坚觉得有理，便点头同意了：“临时给你向导官的名义，待此战过后，再授实职。”
午夜时分，窦滔骑上战马，与梁成带领一队骑兵，向新平方向疾驰。望着火把照耀下的骑兵队伍在山路上曲折前行，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十几天前像贼一样偷偷地离开新平，与今天简直恍如隔世，只是不知道新平城里会是什么样子，上天保佑父亲、苏伯伯还有两家老幼平安逃过此劫，又想到苏伯伯信奉佛教，便在心里加念了一句佛祖保佑。
越过一道山梁，借着星光可以看见，前面山谷中巍然横亘着一道巨大的黑影，这就是新平城。
梁成正要催马向前，却被窦滔一把拉住：
“我觉得不太对头。”
“咋了？”
“城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都睡觉呢，有啥动静？”
“小心点好，我先过去看看。”
“你也太胆小了。也罢，你带十个人先去。”
“有人求见东海王殿下。”栅门前的哨兵大声禀报。
梁成上前几步，隔着栅门认真地上下打量窦滔：“干啥的你是？”
“不认识，朋友介绍来的。”
“王猛的老师窦滔求见东海王殿下。”梁成一字不差地把窦滔的原话禀报上去。
苻坚正在思考救援新平这一仗该怎么打，听说王猛的老师来了，心里一喜，马上传令有请。
窦滔满脸灰尘，气喘吁吁，冲着梁成拱了拱手：“这位军爷，我叫窦滔，求见东海王殿下。”
“我问你是干啥的？”
梁成还不服气：“年轻就不能当老师了？我家邻居有个私塾先生，年龄跟他差不多。”
吕光被梁成气笑了：“王猛三十多了，他老师十六七岁？你以为给你当老师呢。”
“你朋友认识殿下？”
“也不认识。”
窦滔垂头丧气离开栅门，走到一条小河旁边，一屁股坐在刚刚泛青的草地上，心想，连中军大营都进不去，连苻坚的面都见不上，别说布袋妙计，就是锦囊妙计也不好使啊。转念一想，王猛会不会料到了有这么一出，布袋妙计之第一计就是如何进中军大营也说不定。可把布袋掏出来，没想到由于天色已黑，布袋上大大的数字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纸上的那些蝇头小字了，窦滔走得匆忙，也没带着火镰之类的引火物，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又把布袋重新揣进怀里。
“我确实是有紧急大事，请军爷务必禀报。”
“咋禀报，说有个谁都不认识的人求见殿下，殿下不把我一脚踹出来就算运气。来呀，关栅门。你，快走，小心拿你当奸细抓起来。”
窦滔一路疾行，果然在漆县附近追上了苻坚中军。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秦军士兵们都在忙着安营扎寨，汲水砍柴，埋锅造饭，吵吵嚷嚷一片喧闹。
中军大营值日官是个二十来岁，体格魁伟，膀大腰圆，脸色黝黑，目似铜铃的年轻人，只见他一手掐腰，一手握刀，颇有一副威风凛凛的将军气派，正是梁平老的小儿子梁成，字立业，官拜副牙门将，奉命带领一队士兵，负责守卫栅门。
“我从长安来，有紧急大事求见殿下，请军爷禀报一声。”
“你跟殿下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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