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擅自出兵，与贾雍将军无关。”窦滔不为所动。
“未奉将令，擅自出兵，该当什么处分？”梁平老向刑部司官发问，意思是除了这一条，其它罪责都不提了。
刑部司官正要回答，只听一声高喊：“天王驾到。”
梁平老看了一眼吕婆楼，吕婆楼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又看了一眼王猛，王猛眼往上看不理他。梁平老心想你们两个关键时刻耍滑头，得罪人的事让我老梁干，想得美。
众人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堂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朕说过多次，欲修魏绛和戎之术，则不可顾小利而忘大信。昔年荆吴之战，事兴蚕妇；浇瓜之惠，梁宋息兵。怨不在大，事不在小，扰边动众，于国不利；怀远以德，戎狄归心。你等都是朕股肱之臣，朝廷要员，如此不明大义，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将国家大计置之脑后，将堂堂会审视同儿戏，是要把朕活活气死吗？” ＷＷw．5Ｗx.ＯRG
苻坚所说的魏绛和戎，指的是春秋时期晋国大臣魏绛主张对北方少数民族放弃讨伐，转而采取和平相处的政策，使晋国北部边疆保持了长期的安定局面。而事兴蚕妇、浇瓜之惠，则是历史上由于很小的琐事，导致战争与和平的著名典故。
梁平老也赶紧凑上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懂事，惹天王生这么大气。”
窦滔诚恳认罪：“臣不识大体，鲁莽操切，贻误天王和戎大计，实在是罪不容诛，请天王从重处罚。”
苻坚怒气略减，背着手踱了几步，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些：“既然知道错了，朕从轻发落。黜贾雍云中护军将军，命其白衣领职，即赴匈奴铁弗部落，悼恤死者，偿归虏获，代致朝廷抚慰之意。免窦滔云中护军将军司马，交王猛严加管教，如有怙恶，再行严惩。”
众人叩头领旨：“臣领旨，谢恩。”
苻坚回到明光殿，王猛紧跟着来了。
“眼睁睁看着两个老家伙胡闹，你却一言不发，这是怎么回事？”苻坚对王猛颇为不满。
“陛下力排众议，坚持处罚，使刘卫辰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我大秦天高地厚之恩，这岂不是最好的结果？”王猛的意思是，如此一来，刘卫辰不领别人的情，只感天王的恩，效果更好。
苻坚领悟了王猛的意思，笑了笑说：“窦滔受点委屈吧，你好好调教，朕将来还要用他。”
王猛呈上一份始平太守苟辅的奏章，内容是新任始平县令程卓遭人刺杀，凶手在逃。
苻坚皱起了眉头：“始平始平，什么时候开始太平。”
“始平近在肘腋，地接皇畿，如果任其糜烂，难免累及长安。”
“我就不信，满朝文武官员，找不出一个称职的县令。”
“不知陛下以为王猛如何？”
“不，朕身边少不了你。”
“王猛愿以一月为期，将凶手逮捕归案。”
“一月为期？”
“是。”
“朕考虑一下。”
王猛从明光殿出来没走多远，皇宫里的一品尚宫（女官最高职务）朱兰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王大人，给您道喜了。”
朱兰没头没脑的话，把王猛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方是皇宫最高品级的女官，据说是苟太后的拐弯亲戚，与自己并没有什么来往，冷不丁的这是道的哪门子喜啊？
“不敢。什么喜，我怎么不知道？”
“丝萝之喜，朱陈之喜，百年好合之喜。”
“朱尚宫搞错了，我乃有室（即有妻子的意思）之人，哪里还有这喜那喜。”
“大丈夫三妻六妾，这有什么？”
“不敢不敢，告辞告辞。”
“哎哎哎别走啊王大人，你就不想知道，要跟你结秦晋之好的人，到底是谁吗？”
“不敢领教。”
“是皇宫尚仪苏慧苏若兰。”
“她？！这是她的意思？”
“不是，是，是一位大人物的意思。”
“王某年逾而立，功不成名不就，岂敢亵渎佳人。”
“王大人过谦了，谁不知道你是今上的心腹近臣，将来飞黄腾达，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王某自惭形秽，决不敢当，请朱尚宫不要再提此事。”
眼瞅着王猛不管不顾地扬长而去，朱兰只好垂头丧气回报苟太后。苟太后心想，看来王猛并非喜新厌旧的好色之徒，是就此打住不再提了呢，还是自己亲自出马，一定要把这个媒做成不可呢？
正当苟太后还在犹豫的时候，长安城传开了两个消息：
第一条是刘卫辰归顺大秦以后，得到非常优厚的待遇，乌丸独孤和鲜卑没奕于等部落看着十分眼馋，也争先恐后派出使者，千里迢迢跑到长安要求归顺。短短半年时间，就有三个部落近十万人成为大秦藩属，看到自己抚绥戎狄的国策初见成效，天王苻坚自然非常高兴。
第二条是王猛转任始平县令。按照官场不成文的惯例，像程卓那样以京官平调转任地方官，就等于是明不贬而暗贬；而王猛以五品中书侍郎兼六品尚书左丞，转任六品始平县令，既降级又贬职，明贬暗贬一起来，这是大秦开国以来极为少见的状况。满朝文武都在揣测：王猛这一跤，比程卓跌得还狠，看来天王陛下确实不待见他了。
作者留言：拙作连载以来，经与读者诸君交流沟通以及自我反省检讨，深感故事情节人物塑造等方面存在不少缺陷和问题，现决定暂停发稿，待修改完善之后，再请诸君赐教。作者QQ号3030193402。
“夜闯云龙门的几位，差不多到齐了。”梁平老心直口快藏不住话，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听了梁平老的话，吕婆楼和王猛会心地相视一笑，也是颇有同感。至于吕光和梁成更不用说，他们亲自陪同窦滔来到这里，正是出于披肝沥胆共赴危难的共同经历。
“卑职无罪。”
众人赶紧迎接圣驾：“臣恭迎天王陛下。”
苻坚大踏步走到殿堂中间，面色铁青，怒不可遏，手指着梁平老的脑袋，嘴唇一个劲地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梁平老一笑一说，堂上严肃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在场的很多官员心中揣摩，既然主审官如此态度，这会审就是走过场了吧？
“报上你的姓名、职衔。”梁平老说。
众人知道这回天王真的生了大气了，赶紧叩头认错：“臣愚钝无知，请天王陛下息怒。”
吕婆楼向前膝行几步，重重叩头：“臣忝为司隶，未能匡正，请天王责罚。”
“你未奉军令，擅杀匈奴铁弗部落士兵三十六人，这不是罪吗？”
“匈奴铁弗部落归顺我朝，奉天王圣谕进驻塞内，部落首领刘卫辰纵容属下士兵肆意劫掠大秦边民，窦滔奉云中护军将军贾雍之命，向刘卫辰提出交涉，而刘卫辰反诬朝廷钱粮供给不足，士兵缺衣少粮，偶尔抢掠，实出无奈。卑职立即呈请贾雍将军，将钱粮如数运抵铁弗部落驻地，但是，铁弗士兵却变本加厉，公然在云中城北五里处抢劫杀人，窦滔职责所在，不得不率兵出城保护百姓，将胆敢拒捕的三十六名暴徒当场格杀并枭首示众。窦滔此举，完全是为了维护大秦国威，保护大秦百姓，如果诸位大人认为有罪，我愿以性命相抵。”
“贾雍将军说他未能及时制止你擅自出兵，负有失察的责任。你率兵剿杀暴徒，究竟有没有接到贾雍将军的命令？好好想明白了再说。”吕婆楼简直是在诱供。
“贾雍将军说他并未下令出兵，是你擅自率兵剿杀，应承担全部罪责。窦滔你说，实情到底如何？”梁平老的意思太明白了，就是鼓励窦滔往贾雍身上推卸责任。
“是我激于义愤，擅自出兵，与别人没有关系。”窦滔毫不犹豫，将全部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西宫广明殿，梁平老居中，吕婆楼居左，王猛居右，以及司隶校尉府和刑部的司官属吏坐定以后，吕光和梁成亲自将窦滔押上堂来。
吕婆楼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引得吕婆楼、王猛等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威严肃穆公堂之上，身为主审官员，你笑什么笑？
“窦滔，云中护军将军司马。”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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