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渊取下挂在墙上的三尺剑，缓步走到门前拔剑出鞘，迎着清晨的阳光细细端详着散发着熠熠寒芒的青锋：“老夫纵横沙场二十余载，虽然谈不上当世名将，倒也有那么一两分心得，右平可愿一听？” ＷＷw．5Ｗx.ＯRG
“请君侯赐教。”
张渊走到尹延年侧后方，将竹简抛向他：“军中只能有一种声音，主帅的威严不容置疑。”话音未落，尹延年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寒风掠过，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了收剑入鞘的清脆响声，被斩成两半的竹简滚落在身旁，几缕黑发从空中缓缓飘落，说不出的诡异与阴寒。
张渊接过竹简，似笑非笑的望着尹延年：“你监视的对象也包括本侯吧。”
“君侯，羽林郎樊子张奉命前来。”
无论何时樊子张永远是甲胄齐备，兵刃随身。
“子张免礼，如今军中情况如何？”
“职责所在，不敢居功，君侯言重了。”樊子张双手抱拳，略略躬身。
满意的点了点头，张渊随即问到：“子张，关于刘风这个人，你怎么看？”
“虽然不通礼仪，服装怪异，但心地良善，对大汉似乎也是衷心耿耿，而且行坐立卧间极有章法。”回想起刘风与自己对峙时怪异的架势，又缓缓道，“身手也不错，招式虽然闻所未闻，但是简洁凶狠，刚猛硬朗，与军中搏杀术颇有几分神似。”
“哦？你的意思是？”
“此人恐怕是军旅中人，而且当为精锐！”张渊语气无比坚定。
“本侯知晓了，你下去吧！”
“卑职告退！”
张渊踱回到桌案前跪坐下来，把手探入宽大的袍袖，拿出一物细细端详，如果刘风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张渊手上的正是自己以为已经丢失的军帽。
手轻轻抚过军帽上的帽徽，望着其上的*，张渊低声念道：“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饶是年过六十，张渊也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
“不过，以玉门关为徽记，上附五星，我大汉并没有这样的军队。”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据传前朝始皇帝一统天下后于秦岭骊山开凿皇陵，调天下精锐为陵卫，莫非刘风便来自于这陵卫一族？
张渊双目微眯，手再次放到了剑柄之上。
“君侯后继有人，下官谨为君侯贺。”
张渊看着尹延年，神色复杂。皇城决战时，他身为廷尉左平掌管诏狱，城破之时城内混乱一片，他在亲手斩杀了想要逃跑的廷尉右平后，一人一剑屠尽诏狱内所有囚犯，随即加入巷战。张渊的队伍遇到他时，张渊恰好短暂的从昏迷中醒来，首先看见的便是身披数创，浑身浴血，周围横尸五步的尹延年。
“如此，便由某家来为君侯殿后！”转身便踉踉跄跄走向张渊队伍刚刚拼死闯过的交战场。
“记住本侯今天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尹延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屋子，清风一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汗湿重衫，手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想到这三个月以来自己利用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意图在张渊眼皮子底下发展网络，渗透军官，还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已处于张渊的严密监控之下，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后便离去了。
尹延年踢开挡在面前的无头尸首，无视指向自己的战刀强弩，缓缓走到张渊队伍五步开外，黏稠的血液从脸上留下汇聚到下巴的束带上，长剑被已然被血浸的发黑的麻布紧紧捆在他的手上，透过官服破损处便能看到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沙哑的嗓音让人如坠冰窟：
“君侯亦欲弃国耶？”
“士气高涨，众将士皆欲死战以雪国耻。”说到这里，樊子张微微顿了顿，“只是甲胄兵刃损耗过大，虽然匠工全力赶造维修，然如今军中可堪一用的铁甲只有七副，皮甲二十余副，皆配发给了老兵，新招募的兵勇已无甲可披。兵器亦是紧缺，弓弩各只有五具，箭矢百余支，至今仍有十余新兵不得不使用竹矛。”
张渊眉头轻皱，手捋长须道：“本侯会想办法解决兵甲的问题。子张，你的功劳朝廷不会忘记的。”
“拦住他”张渊拼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强撑着看着樊子张飞身而过一掌打晕他后，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君侯”尹延年的声音打断了张渊的回忆，只见他缓缓直起腰身，郑重的递过一卷竹简，“下官已将那个自称刘风的人严密监视起来，从他清醒到现在所说的一些关键话语已被下官记录于此，请君侯查验。”
“念在你对陛下，对大汉衷心耿耿，再加上这三个月以来，你确实帮本侯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你那些小打小闹，本侯可以当作没有看见。”
尹延年一愣，正欲否认却对上了张渊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宛如陷入尸山血海之中，厚重的杀气和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尹延年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这才想起眼前的留侯张渊根本就是勋贵中的异类，少有文名不提，14岁起就随军南征北战，34岁便为大汉镇守一方，虽然因为兄长早逝而继承了其父的文侯爵位，但以他的能力即使不靠恩荫亦可拼出一个武侯之爵，这一点大汉朝野上下无人怀疑。
两三个呼吸后，张渊缓缓移开了目光，尹延年顿时像卸掉了千斤重担，勉强平复了心情后便一拜到底，沉默不言。
小仲德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张渊敛去笑容，收回目光，负手而立：“听够了吧，听够了就给本侯滚进来。”
“廷尉府廷尉左平，尹延年拜见君侯。”尹延年头戴浓墨进贤冠，身着漆黑官袍服，身材高大，却偏偏脸色又生得比常人苍白几分，鹰目含刀，钩鼻似脊，虽然礼仪周到，神色谦恭，但他的身上似乎总是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血腥味，让人浑身不舒服。
“陛下口谕在此，休得放肆！”护卫怒斥道。
尹延年看了一眼张渊，随即便死死盯着护卫，一双鹰目冷得如三九严冬的冰雪，饶是护卫已然在修罗场，死人堆里滚过数回也不由得汗毛倒竖，遍体生寒。突然间，尹延年朗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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