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这事重要，但是，我们要是不赶紧走，也许会有比较大的麻烦。是福是祸尚且未知，但是却是打乱了我的计划。” ＷＷw．5Ｗx.ＯRG
程咬金后来固然老奸巨猾，但是此时也不过是个骗过自家老娘，刚刚跑出来的愣头青年而已。也许仗着家世，他在乡里还算有点见识分量。但是放眼大隋，不过是一个乡间土豪而已。
以见识而论，就是来自后世，对于隋末唐初走势大概有个了解的李卓，也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洛阳城，偶然之间见到大隋至高无上的第一人，当今皇帝杨广。
李卓待下得楼来，直到杨广等人的视线之外，一把拉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程咬金，近乎是飞奔起来了。一边跑着，一边叮嘱程咬金：“今天这马怕是买不成了，待会出了四海楼，程大哥和我一起尽量快的出城，免得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但是这些，李卓都不好跟他讲，只能这般模棱两可的说道。
程咬金果然不是好糊弄的，见得李卓不愿解释，更是蓦然停住身形，一脸认真的说道：“兄弟，俺老程昨日确实是少思量，是打算去找五冠庄的晦气的。但是既然遇见你了，那就是愿赌服输甘拜下风。一日相交，俺老程当真是信服认可兄弟。一则是兄弟自己好本事，相处起来也让老程觉得不错。二则是兄弟和秦大哥是知交好友，以兄弟这般年纪，能得秦大哥欣赏，自然不是简单角色。所以，今日老程是掏心掏肺的认可，甚至拒绝了那位贵人的拉拢，没答应他去参军。但是，兄弟你应该知道，俺老程一身本事都在沙场上，也想着重振家声，其实很想去的……所以，高远，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虽然只是相交一日，但是李卓对程咬金也算是有了一些认识。李卓很明白，程咬金确实很聪明，现今只是少一点经验阅历罢了，但并不是一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虽然没有什么排场，但是他又不是乡间无知之辈，喜好这个虚荣——看他言谈举止，必然是出身权贵之间，估计是真的说得上话，让我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而且他不是姓杨么，又说自己是富贵闲人，大概是大隋朝的某位王爷吧。特别是他穿的衣服，虽然也只是寻常富贵之家所用，但是却是绣有暗纹。这种费时费劲，却又不让人看见的功夫，除了那些真正权贵之家，怕也真用不起？”
程咬金果然是内秀之人，虽然只知道一点信息，阅历也还不足，却也猜到不少了。
“哈哈，程大哥果然是聪明过人，看出了很多东西。”
程咬金有这番观察力，李卓毫不意外，但是仍旧有些佩服。这时候，李卓后世来者的长处就显现出来了，李卓接着反问道：“但是，你可知道当今皇帝几岁，又有几个王爷，多少年纪？”
这些东西，在这时候虽然也算不上什么机密，但谁没事也不会去传播，去过问。程咬金二十年一直在东阿，虽然也不算偏僻，但是也远离洛阳长安这等政治中心，自然也不知道这些。
程咬金被李卓认真的神情吓一跳，发愣的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哥哥自然无从知道……”
就知道你不知道！
李卓见程咬金发愣，神情笃定的说道：“大隋当今皇帝人到中年，四十岁左右。他原本是先帝的第二子，皇位继承上只是第二位。也就是说，他既然登基为帝，那他哥哥当个富贵王爷的可能其实不存在的。”
李卓说的这些，普通人可能不懂。但是程咬金好歹也读过史书，自然是屡不见鲜，知道其中缘故。
“你说的这个，哥哥明白……”
知道就好，得亏你只是不善诗词，而不是不通文墨。
李卓点点头，接着说道：“实际上先帝有些惧内，子嗣也多是独孤皇后所出。除了当今皇帝，其实也还有两个，不过早就没资格呆在这洛阳城，说什么富贵闲人的话了。”
这四海楼也许是真的挑顾客，四周居然空无一人。两人慢慢下着楼，一边谈论着。听见李卓如此凶猛的爆料，不但知道当今皇帝大概年纪，还知道开皇天子的宫闱秘闻，程咬金居然没有多少怀疑的意思，反而是一脸紧张的打量四周，似乎是生怕被楼上的听见。一脸紧张，带着些贼兮兮的笑道：“哈哈，先帝开国之君，居然惧内，哈哈……呃，你的意思岂不是说，楼上那位……”
见得程咬金反应过来，李卓点点头，一脸肯定的说道：“不错，当今那位立志要做千古一帝的，正是楼上那位。”
“这样啊……”
程咬金此刻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瞬息万变。
程咬金独自思考着，忽然想到某事，凝重的问道：“那，你既然知道是那人，还拒绝对方的招揽。而且，关于运河那事，当真是你说的那样……”
“我说的没错啊，他喜欢听，我自然就这么告诉他。”
李卓抖抖肩，一脸轻松的说道：“这事要是成功了，那自然是名传千古流芳百世，我说的那些都能做到。但是，要是失败了呢，自然是遗臭万年，永不翻身——现在你想想，动辄几百万人修河，又是打算着东征西讨，不说军队钱粮，但是辎重运输，又得动用多少民夫？大隋立国至今尚短，灭陈更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正当休养生息积蓄国力的时候，却是动用这么多民力，有多少人能够安心耕种。无人耕种，何来钱粮？”
李卓直接点明，说道：“所以说，现在的大隋看着风光得紧，但是好似烈火烹油，能燃烧到几时，还是个未知呢。强秦一统六国，那是何等的风光，不也是二世而亡？”
程咬金听着，慢慢消化，直咋舌：“高远，你说大隋也会……”
李卓点点头：“这事现在还说不准，但是大隋现在太过招摇，就像是大船行大海，过于爆冲不是好事。也许，船很快就会破了呢。一艘破船，你会搭上身家性命，登上去么？”
李卓虽然说功名须直取，异日有缘必会再见，却并不是真的这么想。而是为了应付过杨广，让他以为，自己的确是有功名之心，只是这种赏赐形式的做官。一切，还等将来科举场上成功。
李卓要是不这么说的话，假如杨广直接摆明身份相邀，李卓还真不好拒绝。这时代，虽然也有隐逸之辈得享大名，屡辞不召，但大多是早先就名声响亮，皇帝也不好强迫。或者，就是那些世家大族，底蕴深厚潜势力庞大。如同清河崔家范阳卢家那等存在，才敢这么做。
当然，李世民起自疆场，文武双全，自然不是好惹的。之后的《氏族志》，就是李世民的反击。
这时代信息封闭，多数人都不知道皇帝几岁了，更别说知道长什么样。程咬金乡间土豪的身份，估计比昨日听见的那个，想着当了郡守要独霸马粪收集权的山民，也强不了多少。
大概不会知道，当今皇帝是个中年人，极度聪明也极度自负。论起肆意妄为，古往今来少有人比。
而眼下的李卓，自然没有这本钱。
千年世家，才是这时候的强者。
而且，程咬金还有个小细节，只要是他一口一个俺老程，表现出来很粗鲁的时候，其实都是经过思量，很认真的时候。自己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怕是会就此分道扬镳了。自己对他的结交，说白了也有一些算计成分。程咬金估计也是真的愿意和自己亲近，但还没有到全盘信服的地步。
既然是这样，李卓也不能再糊弄下去。一则是以程咬金的才智，糊弄起来不简单。二则是程咬金当真是李卓真心想留下来，一起有所成就的。心中如此决断，李卓也认真说道：“看来程大哥是误会了，是高远太过小心了。其实有的事情，程大哥知道，也许不是什么坏事。程大哥说要建功疆场，今天的确是个好机会，错过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但是，程大哥可知道，那个说话的人是谁？”
“陛下圣明！”
……
但是见得李卓如此匆忙，更是毫无理由，程咬金更加疑惑了。更别说，在程咬金眼中，秦琼当真是偶像一般的存在，既然说话买马赠送，自然不好拖延。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来买马的么。秦大哥即将投军，有一匹好马无异于多了一条性命。这等大事，岂能拖延？现在是年关将近，正是买马的好时候，现在出城岂不是白跑一趟？”
程咬金自从知道李卓造过曲辕犁，又是有提炼海盐的秘法，酿酒也是极其令人惊艳，打心眼里对李卓有种亲近之感。彼此虽然只是初见，但是经过昨日一醉，内心里已然有了基本的信服。
“朕倒是想看看，这小子这般狂傲，究竟是否名副其实。若是真有才具，大隋万里之地，自有其施展拳脚的地方。”
杨广看着李卓二人离开，心情倒是变得畅快起来，豪气的说道。
别说是这时候，大业皇帝刚刚登上皇位没几年。就是几十年之后的李世民，已然登基多年，早已被称之为天可汗，联姻崔家尚且被拒。骨子里，就是这等世家大族，看不起有胡人血统的李世民。
强权如何，皇帝又如何？千年世家，自有其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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