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彬道:“在下高良彬。” WWw.5Wx.ORG
那乞丐道:“你就是那个天怒人怨的妖人高良彬?”
高良彬笑道:“错了,我是那个神憎鬼厌的高良彬。”
乞丐道:“上品算不上吧,只能说是中品了,虽然一般家底殷实的人都喝不起。但是比起真正的上品还差一些,真正的上品有价无市,绝不是这种大宗运来的货色。不过这茶叶一斤,倒够吃一年白米,也是不易了。”
乞丐看了看高良彬道:“你见了一块粪土之石,觉得它有玉质之色,所以把它洗干净。可是,玉可碎而不可毁其白,便是在粪土之中,本色也是白净。公子何故非要以一瓢清水濯之,玉与石,岂是浮色可分?”
高良彬哑口无言,道一声受教,迈动步子,顺着江回家去了。
夏小茹毕竟是个聪明的姑娘,高良彬买茶叶许久不归,便知道是有心躲避自己,既然自己放下身姿反而不讨喜,又何必在此死缠烂打,不如回家去。于是等衣服干了夏小茹便告辞回家去了,等高良彬回来也是无济于事了。
高菡诧异得看着他道:“怎么了这是,平日里回家都是大呼小叫,今天怎么安静了?”
高良彬道:“很久没听老娘讲道了,我想听听。”
高菡摇头道:“你要是真的诚心,我自然肯讲给你听,可是你这个样子我看心里还有别的事情吧!”
高良彬道:“我发现,我的道行越来越浅了。”
高菡道:“你用心悟道只会与日俱增,虽然困惑时会觉得迷茫,可是此时困惑也已经比当时困惑更难解开了。这就看得出来,你的道行还是提升了。”
高良彬道:“清静无为离我越来越远了,今日被人教训,才知道我已偏离很远了。初时少与人交,游历过,隐逸过,性子还算是淡泊,不太强求。但是,自从我得意之后,我好像变了,开始渴求身边的人同我的想法一样。我非要让老娘离开道观跟我住在一起,非要小琴知书达礼。甚至,这一趟到这里来,也非得门庭高大。出去玩的时候,非得让朋友得一个圆满,看见了一个非同凡响的乞丐,非得让他衣冠楚楚。”
高菡道:“你觉得你离清静无为远了,大概是因为你毕竟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无忧无虑了。你以前要么是在山中,为了增长一些见闻,我便带你去游历。可是这些事情说白了都不是俗事,你无从去了解世俗。柴米油盐的事,你可能认为终究俗事,可你毕竟学过道,安步当车,贫寒不思锦衣,所以这些事对你来说并不是缠绕你的俗事了。如今你却才是俗事缠身了,你御前伏虎,高中探花,声望已经超过很多人一声的渴求。所以,你便有了更多的欲望了,以前你觉得老娘在就是家了,不管家里是不是家徒四壁。现在你便想着齐家,齐家之后便有治天下的宏图大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很自然的道理,你不应该困惑。”
高良彬道:“如此上下求索,岂非远离道家无为么?”
高菡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你只需从平心而发,以善为引,世间万物,不还是在你的道中么!”
高良彬道:“在道中,和在手中却是大大的不同了,在道中宏博,在手中贪婪,在道中逍遥,在手中执着。可如今,我愈发喜欢在手中,掌握的东西让我的贪心得以满足。”
高菡道:“孩子,这只是第一步,往后这样的困惑会时时刻刻伴随着你。你能够自省,我很高兴,你若能时时自省,事事不违天道,我便以为你的道是大道了。孩子,有些事我教不了你,似我这般只做过几日游侠,仗义不过义愤之人,纵然学了许多道法,终究是小道而已。你若要行大道,你要自己去找你的道。”
高良彬道:“老娘,你不生气吗,毕竟我把你带到了这里?”
高菡道:“如你所说,浮萍之人本无根,如果离了根,我这浮萍怕就枯了。虽然当时不愿离开,可是当真不离开,我孤身一人还能做些什么。悟道终身,也不过道心围绕,道心何处来,不就是那点执着么!”
高良彬道:“还是老娘说话舒服,几句话就听着痛快了很多。”
高菡道:“你,还是听我给你讲点道学吧,你有心事看了让人愁,没心事叽叽喳喳的让人烦。”
高良彬道:“要不,我还是给娘找一段传奇故事说说?”
高菡无奈道:“随你。”
高良彬的确是纠结了,像他这样的人看起来不拘小节,其实每一个聪明过人的人都是很奇怪的,他们会为了一个困惑纠结很久,非得找到一个答案。他身上有两家之学,如果侠义也算,就算是三家了。每一种不同的家派对一件事的看法是不一样的,偏偏一个人同时尊重不同的看法,这不能不左右为难。
刘仲彦身边放着一堆文书,手放在上面抚摸了一下道:“就这么多了,纵然罄竹难书,也不过大如头颅。人间事,多少道理在,却又说不清是非,刘某一声所望唯四海清平而已,好远的路啊!”
高良彬道:“这崔相旧案,错综复杂,如今孟泽,也唯有刘大人知道的最多了,还望刘大人不吝指教啊!”
刘仲彦道:“崔相与我,不过数面之缘更不谈深交,其中曲折,尽在这些文案之中了。只一事可与你交代,崔相后人,有人尚且在世,只不过事关重大,怕还有人对其后人下毒手,我便将此事瞒下了,那时尸横遍地,在下以县令之职前去查看,将一口铜缸以蓬蒿遮掩。”
高良彬道:“啊,铜缸之中,有人,那为何断定此人乃崔相后人?”
刘仲彦道:“家里有崔相后人和奴仆家的孩子总共十四人,只找到了十三具尸体。后来被人查了好几年,最终确定当时是一个家仆的孩子外出,结果逃过一劫。”
高良彬道:“那,这家仆的孩子是?”
刘仲彦道:“无从得知,只是我记得崔相家中孩子六人,只五人穿锦衣而已。你别问我为什么肯定,因为我把那十三具尸体看了加起来足足四个时辰,最后肯定其中八人皮糙肉厚,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和另外五人截然不同。也就是说那一夜有一个锦衣玉食,出生富贵的孩子逃出生天了。这,就是我唯一能够比这文案上多告诉你的事情,你要记住,就算你不能揭开这背后惊天阴谋,也不能损伤崔相后人一丝一毫。”说到这里,刘仲彦的语气不知不觉竟然硬了几分。
高良彬道:“我懂,我绝不会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就是了。”
刘仲彦点了点头道:“我愿信你。”
一句我愿信你,高良彬却觉得知道了这个秘密便是一种负累,或许当初来的时候就错了。
突然脚步声传来,刘仲彦和高良彬都不说话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走进来道:“父亲大人,婉儿妹妹来了。”
高良彬错愕,刘仲彦跟自己说事居然别人都不相信,望风的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刘仲彦道:“没什么,就让她进来吧,不打紧的,也是自己人嘛!”说是自己人,他却把那一摞文书抱起来,放进了一个柜子里,用一个铁锁锁上了。
高良彬起身道:“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了?”
刘仲彦道:“不,今日我便要留客了,你晚些再回去不迟。”
这话的意思是,只怕要等客人走了之后,高良彬再借走他的东西了。
正说话间,只听外面刘仲彦的儿子刘锐远道:“婉儿妹妹近来可好,这佳梦花会刚过,怎么这就有时间来家里了?”
外面一个宛若云雀的声音道:“以往佳梦花会,妹妹还出了些风头,今年么,却是一团乱麻,竟有些荒诞不经了。”
刘锐远道:“请,父亲就在里面。”
这时,一个生如白雪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就是白雪,哪一个瞬间,高良彬只有这样的一个想法。白雪是高洁的,无暇的,可也是有些冰冷的。这女子,眉目间如同精雕细刻,竟不知是何等的造化之灵。身量苗条,大概比起高良彬来低了半个头。
她站在那里,都是一种孤芳自赏的孤寂感,并不平易近人,只是这模样叫人发了狂也不出奇。
高良彬见过不少的女子,佳人如婵裳已是人间殊色,实难想象,这世间竟还有女子能够将璧玉比作浊泥。
这时候,这女子目光靠过来,高良彬几乎能够感觉到那股清凉,这清凉却不能令人冷静。
刘仲彦皱了皱眉头道:“婉儿来了,我日日念你,却不想你今日就来了。”
刘锐远站在堂下,看了看父亲神色,上前一步挡住高良彬的视线道:“高公子,这位是吾金兰之妹,宓婉。”
视线被挡住,高良彬终于回过神来道:“原来是宓婉姑娘,久闻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刘锐远不动声色得错开一步道:“妹妹,这位是高良彬,高公子。”
宓婉盈盈一拜道:“见过高公子。”
高良彬赶紧还礼。
刘锐远道:“二位快快请坐吧。”
高良彬复又坐了下来,却并没有敢再去窥测这人间美色了。
刘仲彦笑道:“说起来,婉儿或许已听说了这位高公子,我这小友生性洒脱,却是个喜欢玩闹的性子。几日前那佳梦江花会之夜,他也算是名噪一时了。”
宓婉道:“嗯,当日听说有人假扮义父时便觉得好奇,后来高公子假说见了自己我便让家人去请他来,倒也是有一些不忿的,但是那时高公子有佳人邀约所以未能谋面了。”
刘锐远道:“高公子是有些喜欢游戏,不过倒也风趣一些。”
宓婉道:“这,倒是有所耳闻。”
刘仲彦道:“闻名不如见面嘛,高老弟,我这女儿有佳梦江第一的琴艺,不过有没有这个耳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宓婉道:“父亲大人但有所命,敢不遵从!”
刘仲彦道:“高老弟,平日你能言善辩,怎么今日反而安静了。”
高良彬挤出一丝笑意道:“就像做贼被拿赃,偏偏主人如此风采,鄙人向来厚颜,今日却是心虚了。”
刘仲彦笑道:“不至于。”
宓婉也微微一笑道:“高公子的确是言重了。”
刘仲彦笑道:“哈哈,泽州如今盛传高老弟会妖法,却不知你高老弟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是你性子太野,尽做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了。”
高良彬道:“刘大人说得是,小子的确是孟浪一些。”
宓婉道:“原来高公子才是深藏不露之人,竟能得殿试探花,这佳梦江无数双眼睛可都走了眼了。那,高公子来泽州想必是要上任做官了吧?”
高良彬道:“这却不是,这其中有一些事情,却不好意思提起了呀!”
刘仲彦道:“哈哈,无非是御前伏虎,反被狗咬罢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也没什么?”
宓婉道:“哦,伏虎反被狗咬,这怎么听着好像骂人了。”
刘仲彦道:“其中曲折我也不知,就看高老弟愿不愿意说了。”
高良彬无奈道:“那也无妨,本来是一时兴起,结果闹了个笑话,然后惹怒了天子,天子便认为我轻浮,不堪大用。所以没得到官职,落了个吏部挂名听用罢了,我这人又是个浪子,只因家中长辈喜欢水乡,这便来了泽州。”
刘锐远道:“毕竟是天子器重,虽然是听用,也只是多等一些时日罢了。”
宓婉道:“只是这御前伏虎,听着有些匪夷所思啊!”
高良彬道:“那是腾王送来的一只猛虎,野性难驯,饲养的兵士曾有人不小心被吃掉了。那日陛下兴致极高,带着新科诸位同僚一起去上林苑,在下多事,便以飞石博兔,结果倒也让陛下高兴了一会。也不知是谁嚼舌根子,说我有伏虎之能,这便惹下了祸胎了。陛下问及,我亦有些逞强,便要御前伏虎了。那猛虎自然凶悍至极,而我又何来伏虎之能,便取巧将那猛虎引得在上林苑奔跑,期间扔偷袭无数次,终于将那猛虎累趴了。可是,那猛虎力太长,我也是累趴了,结果刚高兴起来,不知哪里来的一只狗,便在我的小腿上来了一口,那时幸运,只咬破了衣服,却落得十分狼狈。那猛虎回过力来,扑向陛下,险些酿成大祸。所以,御前伏虎被狗咬,说得便是这件事。如果我不逞能的话,陛下也不至于犯险。说来可笑,当时为了义气之争,和同僚争得面红耳赤,吹嘘一番更是可笑至极呀!这其中,有一些口舌之争才导致了这场闹剧,这一节,我便不说了,徒惹人笑罢了!”
刘锐远道:“可你毕竟真的将一头猛虎累趴了,这便是常人不及呀!”
高良彬笑道:“刘兄可能不知道,那猛虎被我杀了。”
三人听着,突然一阵发寒,刘仲彦道:“既然杀了,为何你还有错?”
高良彬道:“陛下心爱的猛虎,便是降服我也不应该杀了。那时,我偷袭猛虎用的便是折却利刃的马槊之柄。只打得猛虎遍体鳞伤,后来那猛虎暴起,情急之下,我从侍卫那里拿了一支枪,从口中贯入,那猛虎登时毙命。其实那猛虎已是无力了,纵然伤几个人也不会伤及陛下,可我却给杀了。这样一来,一个臣子杀了天子心爱的猛虎,能活命自然是大大的恩典,何来无罪呀!”
刘仲彦抚着胡须,叹一口气道:“这,却真是说不出个理来,论到最后,只好是你托大,孟浪了,本不该御前伏虎。”
高良彬道:“所以,天子还是圣明,只可惜我并无伏虎之能,只有杀虎之心啊!”
刘仲彦道:“是谁说你有伏虎之能,我看是祸心包藏?”
高良彬道:“那也不怪,只因我幼年时当真与山猫玩耍过,倒也懂一些猛虎习性,可能是被人误会了。”
刘锐远吃惊道:“啊,你养老虎?”
高良彬道:“山中灵种,并不伤人,那时便如玩伴。后来有人见了,便传了出去,后来越传越不像样子了。”
刘仲彦道:“原来如此,要不是你这么一说你这御前伏虎,我便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原委了。”刘仲彦几十年官场,也猜的出来这件事只怕并不简单,绝不是口舌之争那么简单,只是高良彬不肯说,他便也不问了。
宓婉去拜见刘夫人的时候,高良彬便拿了一堆文书告辞了,虽然说佳人令人着迷,但是他却也不能死皮赖脸留在人家家里看吧!
那场闹剧过去十天,高良彬已经看过了所有文书,并且烂熟于心,并将那刘仲彦的一番心血尽数归还了。
他不是刑名,只是有些才智,揭开这样的谜案难如登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反正,办这种差事有没有人催促,索性悠闲一些,等有了算计再去查也不迟。
江边厅中,刘仲彦不在,杨文恢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提着一只鸟笼。
高良彬走了过去道:“杨老好兴致啊!”
杨文恢笑道:“你倒是好久不见了,我年纪大了,总是睡不着,你这样的大小伙子,怎么也起这么早。”
高良彬道:“这话像是杨老批评晚辈了。”
杨文恢道:“倒也有一些,我一生虽也有过年少轻狂,却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任意妄为之人。不过话说回来,高中探花的人才学不在我之下,我说得却未必对。”
高良彬道:“泽州出才子,我到了泽州哪里还敢托大呢!”
杨文恢道:“什么泽州出才子,如今也只是一些胡吹大气了,泽州近年来,可是在恩科差得很啊。十年来,三甲之列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还有什么出才子之说。读书人,能有经纬之才,纵横四海,纵然是大才,能成鸿儒,踏踏实实做学问,那也是大才。便是时运不济,能独善其身也算有教化之功了。可如今,泽州也只剩下些你在游船会见过的那种才子了。”
高良彬道:“不然,我看有一人,可堪大用。”
杨文恢道:“哦,谁?”
高良彬道:“秋文淑。”
杨文恢道:“秋文淑是谁?”
高良彬看了一会,这乞丐也抬起头来,高良彬道:“我看了你半个时辰,这碗糙米饭并不好吃,你却吃得一干二净,你很饿,但是就算你很饿,你吃饭的时候却很讲究,先是洗了筷子,然后净手,最后细嚼慢咽。换了我,如果易地而处,我一定狼吞虎咽。”
那乞丐看了看高良彬,许久之后,拿起破碗道:“大爷,赏点吧!”
高良彬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算是服了气了,从身上摸索了一阵,只摸出几个铜板,买了茶叶团扇,身上竟已经没钱了。
乞丐道:“你该去找那几个粉头大被同眠,何必在这里与我逗闷子?”
高良彬道:“觉得有趣罢了,我可是第一回见你这样饥不废礼,穷不易节的人。说实话,我真的不是要戏弄你,只是我佩服你,所以想和你说说话罢了。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吧,我交你这个朋友。”
高良彬愕然,蹲在地上道:“你是个富贵出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你家里家风很严,对不对?”
那乞丐道:“公子知道为什么乞丐都怕冷吗?”
高良彬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已经炊烟飘了起来,厨房里散发出了一阵江鱼的香味。
高良彬径直走进了高菡的屋子,然后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高良彬把几个铜板放进乞丐的碗中,再打开茶叶纸包,从里面抓了一把,放进乞丐的碗中。
那乞丐眼睛一亮,将那些茶叶倒出来,小心翼翼得收进一个破旧的袋子里面去了。乞丐抬起头来,高良彬笑逐颜开道:“上品好茶,你可得感谢我啊!”
乞丐盯着高良彬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高良彬笑意愈浓,笑道:“阁下,竟这般懂得茶道。”
那乞丐突然觉察到自己上当了,这沿街乞讨的日子,不至于饿死,但是茶香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嘴里了。对于一个锦衣玉食的人,见到茶叶的时候,简直就是看到了宝贝了,所以立即收好。高良彬趾高气扬的一笑,他只顾折他面子,却不想将自己的事情托出来了。
婵裳斩获花魁,今天只怕会有很多人来一睹芳容,李妈妈一出来,高良彬便识趣得告辞了。
出了门,走到对面去,那里坐着一个乞丐。
高良彬道:“一来可能是冷怕了,二来乞丐常年食不果腹,结婚就会瘦的皮包骨头,自然就怕冷了。”
乞丐冷笑道:“既然知道,那你挡我日头又不给我钱是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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