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指尖带着几分无措:“不过……今天她主动找我聊天了。”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微微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慌乱,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可她哭得特别伤心,眼睛红红的,鼻尖也肿着,说话都带着哽咽。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就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好像特别失望。”马小跳的肩膀轻轻垮下来,语气里满是困惑,“爸,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她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WWw.5Wx.ORG
马天笑看着儿子茫然无措的模样,眼底的温和渐渐沉淀出几分郑重。他松开勾着马小跳脖颈的手,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儿子,你先别光顾着琢磨自己错在哪。爸问你,你有没有认真想过,路曼曼那么优秀、那么要强的姑娘,她想看到的,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他指了指桌角摊开的月考试卷,红得刺眼的分数像一记警钟:“上课走神盯着她看,作业敷衍了事,成绩从一本线边缘跌到倒数,连以前最拿手的物理都只考了六十多分——这就是你现在的现状。”
他的眼神不敢直视父亲,一会儿飘向窗外晾着的蓝白校服,一会儿落在桌角的橡皮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桌边缘粗糙的木纹,指腹都被磨得微微发烫,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猛地想起今天路曼曼哭着看他的眼神——那里面哪里是失望,分明是攒了许久的着急与心疼,像针一样扎得他心口发紧。他想起以前在老学校,自己物理考了年级前十,路曼曼拿着他的试卷,眼睛亮得像星星,说“马小跳,你果然没让人失望”;想起她课间追着他讲数学题,笔尖戳着草稿纸,语气又急又认真:“这步错了!再算一遍,不然下次考试又要丢分”;更想起这次月考后,他躲着不敢看她,而她今天红着眼眶主动找他,却一句话都没指责,只是掉眼泪。
“我……”马小跳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似的,带着浓重的哽咽,尾音都在微微发颤。他的手指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凸起,仿佛要将所有的慌乱与无措都倾泻在这布料上。“我没想过……”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后半句,“我以为只要喜欢她,能天天看着她,就够了……”
马天笑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强忍着却仍止不住颤抖的肩膀,心里那点仅剩的责备瞬间化作了柔软。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马小跳的头发,指尖触到的发丝有些凌乱,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气息。语气放缓了许多,像春雨浸润土壤般温和:“爸年轻的时候,比你还执拗。总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拼了命地靠近,哪怕打乱自己的节奏、忽略自己的方向也无所谓。”他拿起桌角摊开的物理试卷,指尖轻轻点在上面刺眼的红叉上,那红痕像一道道烙印,映得人眼发疼,“但后来才慢慢明白,真正的喜欢,从来不是‘我因为你变得糟糕’,而是‘我想和你一起变好’。你看这些题,不是你不会,是你把心思都放在了偷偷看她、琢磨她的情绪上,根本没静下心来做。”
“那就把心思收回来,把成绩提上去。”马天笑的声音陡然坚定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却又满是期许,“喜欢一个人,不是藏在课堂上走神的目光里,不是躲在课间偷偷打量的角落里,而是藏在你刷过的每一道题里,藏在你熬夜攻克的每一个难点里,藏在你一点点进步的每一分里。”他拍了拍马小跳的后背,力道沉稳而有力,像是在给他注入勇气,“你想追她,就用实力去追——下次考试,把物理和数学捡起来,把以前落下的知识点都补回来,让她看到那个曾经聪明、肯拼、不服输的马小跳。让她知道,你有能力和她一起冲刺好大学,有能力给她一个靠谱的未来,有能力成为能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共同抵御风雨的人。”
马小跳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脸上满是泪痕,却褪去了之前的茫然与无措,眼神里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脖颈晃酸,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不再是无助的哭泣,而是带着释然与决绝:“爸,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把成绩提上来,再也不会让曼曼失望了!”
第二天一早,马小跳揣着连夜写满红笔批注的物理试卷,在教室门口堵到了路曼曼。清晨的阳光斜斜照在走廊上,给她蓝白校服的衣角镀上一层金边,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还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模样,只是眼底的红血丝还没完全褪去。
马小跳的心跳“咚咚”直撞胸腔,手指攥着试卷的边缘都发皱了,耳根唰地红透,却硬着头皮拦住她:“曼曼……等一下!”
路曼曼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还有点淡淡的沙哑:“怎么了?”
“我、我把物理试卷重新做了一遍,”他把试卷递过去,指尖微微发颤,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盯着她校服上的纽扣小声说,“有三道题还是不太懂,你……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路曼曼低头接过试卷,目光落在上面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和红笔标注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逐行逐字地认真看着,眉头偶尔轻轻蹙起,像是在琢磨他的解题思路,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试卷上的关键步骤。
马小跳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目光停留在试卷上,那专注的模样让他心里又甜又慌,脸颊唰地红了起来,像被晨阳晒透的苹果,连耳根都烧得发烫。他想低头躲开,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瞥见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专注的神情格外好看,心跳不由得更快了。
“这道题你受力分析错了,应该先找重心……”路曼曼终于开口,声音轻轻的,指尖指向其中一道力学题。
“哦!对!”马小跳立刻凑过去,脑袋几乎要和她碰到一起,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脸颊更烫了,“我当时光顾着想别的,就漏了这个关键点!”
路曼曼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耳尖先泛起一层薄粉,像被晨露浸过的桃花瓣,接着那粉色顺着耳廓蔓延到脸颊,连带着鼻尖都染上了浅浅的绯红,却还是认真地指着草稿纸给他画图:“你看,把这个力分解成水平和竖直方向,再结合牛顿第二定律……”她的笔尖纤细,在纸上飞快地移动,语气专注又耐心,只是说话时语速悄悄快了些,偶尔抬眼看向他时,会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发呆,脸颊的红晕便又深了几分。
马小跳听得格外认真,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是偶尔被她的目光扫到,就会像受惊的小鹿般立刻低下头,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等她讲完三道题,他赶紧点头:“我懂了!谢谢你曼曼!”
“不用谢。”路曼曼把试卷还给他,转身想走,却被他轻轻叫住。
“曼曼!”马小跳鼓起勇气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郑重,脸颊的红晕还没褪去,像晕开的胭脂,“我以后……能不能经常找你问题目?我想把成绩提上来,我们……我们可以一起冲刺下次月考,好不好?”
路曼曼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又想起昨天他泛红的眼眶和马天笑的承诺,忍不住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秒——他的脸颊还泛着未散的红晕,眼神却格外真挚,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这目光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的绯红更浓了些,连脖颈都透着淡淡的粉色,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像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好啊。”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学后,我们可以去图书馆自习。”
“真的?”马小跳眼睛倏地亮了,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脸颊的红晕更甚,“那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学,不会让你失望的!”
从那天起,放学后的图书馆里多了两个并肩学习的身影。马小跳把漫画书塞进了书包最底层,取而代之的是各科教辅和错题本,遇到不懂的就立刻请教路曼曼。路曼曼总是耐心解答,偶尔会停下笔,认真地看着他解题的模样——他皱着眉头、咬着笔尖,专注得连额角的汗水都忘了擦,那副认真的样子让马小跳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立刻红了脸颊,手足无措地问:“我、我是不是哪里又错了?”
“没有,”路曼曼赶紧移开目光,耳尖泛红,“就是觉得你这次很认真。”
有一次,马小跳做题太投入,不小心把胳膊肘碰到了她的水杯,水洒了一小片在她的笔记本上。他吓得赶紧道歉,手忙脚乱地找纸巾,脸都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路曼曼却没生气,只是笑着摇摇头:“没事。”她拿起纸巾轻轻擦拭,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瞬间像触电般缩了回去。马小跳被她碰到的地方像着了火,脸颊唰地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那红色热烈又鲜活,像熟透的樱桃。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图书馆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空气里却弥漫着淡淡的羞涩与默契。
随着时间推移,马小跳的成绩肉眼可见地进步,课堂上不再走神,作业也完成得又快又好,连老师都忍不住在班里表扬他。而他和路曼曼之间的氛围也越来越轻松,偶尔自习结束后,会一起在校园里走一段路,聊聊学习计划,说说未来的理想大学。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路曼曼偶尔会认真地看着他说话的样子,马小跳察觉到后,立刻红了脸颊,眼神躲闪着,却忍不住偷偷回瞄她,两人的心跳都在夜色里悄悄加快。
路灯刚漫过巷口的青砖,在地面洇开一层暖融融的光晕,将晚风吹起的碎叶都镀上了浅金,连空气里都浮着夏末特有的甜润气息。
路曼曼攥着刚和马小跳核对完的数学卷子,卷边的纸角被指尖捏得发皱,指腹还残留着演算纸粗糙的纤维感——刚才为了一道附加题,两人鼻尖几乎凑到一起争得面红耳赤,她戳着他的错题本说“马小跳你眼睛长哪儿了”,他却挠着头傻笑,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反驳的话都没说利索,那副憨态此刻还在她脑海里打转,甜丝丝的,让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转过拐角时,眼角余光突然撞见自家铁门前杵着个身影,像块被夜色轻轻黏住的影子,那人弓着背,双手紧紧背在身后,像是藏着什么宝贝,脚尖在门板的纹路间轻轻蹭着,磨出细碎的声响。他时不时抬眼,飞快瞟向二楼亮着灯的窗户,又像受惊的小松鼠般赶紧低下头,帽檐压得极低,却还是挡不住耳尖透出的浅浅绯红。晚风卷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飘过来,混着夏末草木的清新,正是马小跳常穿的那件白衬衫上的味道。路曼曼的心跳倏地快了半拍,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指尖的糙感突然变得温柔,连带着卷子上的红勾都显得格外顺眼,脸颊悄悄泛起了热。
“你是谁呀?”路曼曼的声音比预想中更脆,带着点没散尽的书卷气,尾音还不自觉地飘起,却刻意把书包往身前挪了挪,挡住半条腿,假装镇定。那人被这突然的问话惊得一哆嗦,肩膀猛地绷紧,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他猛地直起身,帽檐下露出半截泛着薄红的下巴,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她,睫毛飞快地颤动,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在憋什么话。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揣进了口袋,手指似乎还在紧张地攥着什么。巷子里的晚风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飘过,擦过他的裤脚,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一截长一截短,像个没拼好的拼图,透着说不出的可爱与慌张。
那人被这突然的问话惊得一哆嗦,肩膀猛地绷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猛地直起身,帽檐下露出半截苍白的下巴,胡茬冒出浅浅一层青黑色,显得有些狼狈。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路曼曼,睫毛快速颤动,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只手不自觉地揣进夹克口袋,手指攥成了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巷子里的晚风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飘过,擦过他的裤脚,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一截长一截短,像个没拼好的拼图,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晚风里突然卷来熟悉的脚步声,嗒嗒嗒,踩在青砖路上格外清晰。路曼曼回头,就看见妈妈提着帆布包快步走来,包上印着的碎花被路灯照得隐隐约约,她的影子被灯光剪得细长,一路延伸到巷口。可当妈妈的目光越过路曼曼,落在铁门前的男人身上时,脚步猛地顿住,帆布包从臂弯滑了滑,带子勒得她胳膊一紧。她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睛睁得圆圆的,瞳孔微微收缩,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脸上的疲惫被突如其来的错愕取代。
下一秒,妈妈突然松开手,帆布包“咚”地砸在青砖路上,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撞出回音。红通通的苹果滚了出来,骨碌碌蹭过路面的纹路,带着果柄的轻颤停在路曼曼脚边,像几颗被遗落的心跳。她顾不上弯腰去捡,裙摆被晚风掀得猎猎作响,快步朝着男人奔去,声音里裹着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哽咽,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带着颤抖的惊喜与不敢置信:“光达!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浑身一僵,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那声呼唤带着穿透岁月的重量。直到妈妈的指尖触到他微凉的夹克布料,他才缓缓抬起头,帽檐滑落的瞬间,路曼曼看清了那张只在老照片里见过的脸——是爸爸路光达。可照片里那个眉眼锐利、衬衫笔挺的青年,此刻脸色苍白得像褪色的宣纸,眼下挂着化不开的青黑,眼窝陷成浅浅的窝,额前的头发沾着细碎的灰尘,胡茬蔓延到下颌,粗糙得扎眼。二十多年的风霜像无形的刻刀,在他脸上刻满了陌生的疲惫,只剩高挺的鼻梁和嘴角浅浅的梨涡,还残留着照片里的影子。
妈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砸在男人手背上,烫得他瑟缩了一下。她抬手狠狠捶了他的胳膊,力道比刚才重了几分,带着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怨怼,眼里却盛满了撕心裂肺的心疼:“你这死鬼!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你到底去哪儿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哽咽着追问,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沫,“这二十多年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连一封书信、一个消息都没有?我和曼曼,我们娘俩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吗?”
她攥着男人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模糊了视线,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从那片疲惫的浑浊里,找出当年不告而别的答案。又猛地转头,看向站在原地僵住的路曼曼,用手背胡乱擦着泪,声音里满是急切的期盼与难以言说的酸楚:“曼曼,快……快叫爸爸呀!这就是你的爸爸,他终于回来了!”
路曼曼站在原地,攥着数学卷子的指节泛出青白,卷边的纸角被捏得发皱,指腹那点演算纸的糙感突然变得尖锐,像无数根细针扎着掌心。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些在梦里描摹过无数次的轮廓,此刻真切地映在路灯下,却陌生得让她心慌。
刚才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委屈,像积压了二十多年的雨水,瞬间灌满了胸腔。她想起每次家长会空荡荡的座位,想起被同学问“你爸爸呢”时的窘迫,想起妈妈深夜对着老照片抹泪的模样,鼻尖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卷子上,晕开小小的墨点。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涩得发疼,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细碎的哽咽声,那句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的“爸爸”,此刻重得像千斤巨石,怎么也喊不出口。只是眼泪越掉越凶,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青砖路上,与妈妈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在晚风中荡开一圈圈酸涩的涟漪。
他侧身从随身背包里抽出一张柔软的纸巾,轻轻递到路曼曼面前,声音温和得像夏末傍晚掠过草坪的晚风,混着草木的清新,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曼曼,谢谢你。这些藏在课堂走神、作业敷衍里的细节,你不说,我和他妈妈是真没察觉——我们只盯着成绩单上的数字,只知道他考得差,却没去深究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思偏得这么厉害。”
他转身望向不远处的操场:红色塑胶跑道上,几个男生正追着足球奔跑,呐喊声、笑声混着足球撞击门框的“嘭”声传来;篮球场那边,篮球砸地的“砰砰”声此起彼伏,少年们的身影在阳光下跳跃,充满了蓬勃的朝气。马天笑的背影在斑驳的树影里显得有些落寞,藏着难以言说的无奈与自责:“我和他的宝贝妈妈总想着,把他的衣食住行照顾好,给足他物质上的东西,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就够了。却忘了多来学校走走,多站在这操场边、教室外,问问他在新环境里适应不适应、学得顺不顺利,也没注意到他转学后心里的波动和变化。你一个小姑娘,自己要扛着繁重的学业,还这么为他操心,替他着急,甚至跑来找我这个做父亲的‘告状’,比我们当父母的还上心,真是难为你了。”
马天笑轻轻推开宿舍门,门轴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静。马小跳正趴在书桌前,胳膊肘支着桌面,下巴抵在拳头上,对着一本摊开的漫画书发呆——笔尖还悬在未写完的数学作业上,作业本上只潦草地写了个解题思路,后半段便断了档。
马天笑的目光紧紧锁住儿子的眼睛,语气里满是期许与叩问:“假如你真的追上了路曼曼,你就想以这样的状态站在她身边吗?你真的愿意,将来因为没考上大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追逐自己的梦想,而你却只能停在原地,连和她并肩前行的资格都没有?到时候,你拿什么给她未来?又拿什么留住这份喜欢?”
这番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下砸在马小跳的心上。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路曼曼哭泣的模样在脑海里反复浮现,叠加着试卷上刺眼的分数,愧疚与恐慌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马小跳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两下,眼眶倏地红了。
风又吹过,香樟树叶沙沙作响,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马天笑转头时,脸上已褪去了方才的凝重,换上了一抹沉稳而可靠的笑意,眼神里满是笃定:“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跟小跳谈一谈。”
路曼曼抬手接过纸巾时,指尖微微发颤,触到柔软的纸面便赶紧收回,像怕被烫到似的。她低着头,用纸巾轻轻按着眼角,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未散的红意,脸颊却因马天笑的话愈发发烫,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浅粉。原本哽咽的气息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羞涩,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结巴:“谢、谢谢马叔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儿子低垂的头顶,语气里添了几分恳切:“路曼曼为什么哭?她不是怪你,是心疼你——心疼你明明有那么好的理科天赋,却偏偏浪费在无关紧要的走神上;是着急你——着急你跟不上她的脚步,以后会被甩在身后;更是怕啊——怕你们原本能并肩走下去的路,最后变成她只能一次次回头看你,而你再也追不上。”
马小跳的头埋得更低了,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只能看到他肩膀抖得更厉害了。一滴滚烫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砸在床单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布料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浓浓的哭腔,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我不想让她失望,真的不想……我也不想以后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不想只能看着她去更远的地方……”
听见动静,他像受惊的小兽般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是爸爸时,眼睛倏地睁大,瞳孔微微收缩,活脱脱一只被抓包的调皮猫。手里的漫画书没抓稳,“啪”地一声掉在桌上,书页还兀自弹了弹。耳根子像是被泼了滚烫的热水,唰地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
当目光不经意扫过父亲手里那份摊开的月考试卷,红得刺眼的分数毫无遮拦地撞进眼底时,他更是手足无措,手指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僵硬又心虚的笑:“爸……你怎么突然来了?”顿了顿,像是猜到了什么,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带着难以掩饰的闪躲,“你……你是来问我这次月考成绩的?”
马小跳的脑袋“咚”地一下垂得更低,原本就泛红的脸颊此刻像被蒸透的红薯,连耳根都烫得能烧起来。他盯着床板上深浅不一的木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缝线,声音低得像闷在棉花罐子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追得……不行。”顿了顿,他喉结动了动,语气里添了几分委屈与茫然,“曼曼她……已经好几天没理我了。上课不跟我传纸条,连放学碰到了,我跟她打招呼,她都只是点点头就走了,眼神都不怎么看我。”
“当然不是了!”马天笑伸出去的胳膊顿了顿,没像往常那样随意拍儿子的肩膀,反而轻轻勾住马小跳的脖颈,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掌心带着常年握画笔的薄茧,却透着熟悉的温热,眼神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有过来人的通透与温和。
他往马小跳身边的床沿又挪了挪,宿舍里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声音放得轻快又恳切:“爸跟你说过多少次?青春里的真心最难得,藏着掖着才容易留遗憾。路曼曼那姑娘多好,你追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点实质性进展?”
夏末的午后,阳光透过香樟树浓密的枝叶,在塑胶跑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热风裹挟着青草的涩味、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还有少年们挥洒的汗水气息,慢悠悠地漫过校园。马天笑站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燃至烟蒂,灼人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他才猛然回神,火星在风里闪了闪,随即熄灭,像他此刻翻涌难平的心绪。
他低头望向眼前的女孩:路曼曼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肩膀因压抑的哭泣微微发抖,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得黏腻,贴在泛红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像沾了晨露的樟树叶,轻轻一颤就滚落下来,砸在脚下的草坪上,洇湿一小片草叶。
她攥紧手里的纸巾,指腹都被捏得发皱,眼神飘向脚下的草叶,不敢抬头看马天笑:“我、我真不是想告状的……就是看着他明明挺聪明的,却越来越不用心,实在忍不住……”说到“他”字时,声音又低了几分,脸颊更烫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转到这儿后,他把注意力放到了我身上……”
风轻轻吹过,将她的碎发吹到耳后,露出泛红的耳尖。她偷偷抬眼瞄了马天笑一眼,见他眼神温和,才稍稍松了口气,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带着羞涩的弧度:“我相信他能变好的……”说完,又赶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像个做错事却得到原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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