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想不通。
但他没有问。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是何意?
无条件的执行。
“是!” WWw.5Wx.ORG
庞万里重重抱拳,没有半分犹豫。
庞万里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沐瑶。
假借韩琦之名?
这是要把卫国公府,架在火上烤啊!
这一招,太狠了。
“末将……明白了!”
庞万里再次躬身,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他转身,大步离去。
……
千里之外的沧州,大雪未停。
临时搭建的王府书房内,陈庆之已经站了一夜。
他的手中,紧紧捏着那封从京城送来的信。
信纸,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浸透,变得有些褶皱。
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杀和哄。
沐瑶给他的两个选择,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陈庆之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街道上,那些刚刚领到稀粥的灾民,正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们的脸上,没有希望,只有麻木。
陈庆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忽然明白了。
云娥妹妹,早就算到了他会如何选择。
她写下那两条路。
不是为了让他选。
而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
看清他与她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要的,是颠覆。
而他想要的,只是平息。
许久。
陈庆之缓缓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也隔绝了内心的挣扎。
他已经有了答案。
他走回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纸,提起了笔。
他选择了第二条路。
或许,这是饮鸩止渴。
但至少,能让眼前这些快要渴死的人,喝上一口水。
“来人。”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一名亲兵推门而入。
“王爷。”
“传我将令。”
陈庆之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着。
“以本王的名义,草拟文书。向沧州各大粮商、乡绅,‘借’粮赈灾。”
“所有借出的粮食,都由王府立下字据。待雪灾过后,朝廷赈灾款下拨,加倍奉还。”
“另外……”
陈庆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告诉他们,凡在此次赈灾中,‘捐’粮最多者。”
“本王,可上奏朝廷,为他们求一个官身。”
“再赏,盐引十张!”
亲兵听得目瞪口呆。
盐引!
那可是朝廷管控最严的东西,一本万利。
王爷竟然舍得拿出来当奖励?
“去办吧。”
陈庆之放下笔,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还有。”
“三日后,在本王府上设宴。”
“把沧州城内,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乡绅,都给本王请来。”
“本王要亲自,跟他们‘借’。”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距离大周的年节,只剩下最后三天。
往年这个时候,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教坊司。
王公贵族,富商才子,都会在这里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可今天,整座教坊司,却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大门紧闭。
新任的禁军统领庞万里,亲自带人守在门口,驱散了所有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卫国公府的韩琦公子,包下了整个教坊司。
此事引得无数人不满,却无人敢多言半句。
韩琦的恶名,早已传遍京城。
教坊司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没有歌舞,没有丝竹。
数十张桌案,整齐地摆放在大堂之内。
桌上没有酒,只有一杯杯清茶。
坐在这里的客人,身份更是千奇百怪。
有身穿官服的朝廷官员,有绫罗绸缎的富商,有布衣草履的平民,甚至还有几个儒衫纶巾的士族文人。
他们彼此之间,大多素不相识。
可此刻,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失去女儿的,受害者。
他们手中的请帖,都用着最华贵的纸张,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卫国公府韩琦,设宴赔罪。
这十个字,何其讽刺。
大堂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无人交谈,只有茶杯与桌面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他们都在等。
等那个让他们恨之入骨,却又怕得要死的男人出现。
然而,他们没有等来韩琦。
等来的,是一位身着宫装,仪态万方的女子。
女子身后,跟着魁梧的禁军统领庞万里。
她一步步,走上大堂正中的高台。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无数道或疑惑,或麻木,或惊惧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些平民富商,并不认得她。
但那几位官员和士族,在看清她身上那件代表着贵妃身份的翟衣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贵妃娘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沐瑶在高台之上站定,环视着下方一张张写满了不同情绪的脸。
她没有隐瞒。
“本宫,沐瑶。”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整个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还坐着的官员士族,全都慌乱地从座位上站起,躬身行礼。
其他人就算再愚钝,此刻也明白了过来。
“都坐吧。”
沐瑶抬了抬手。
无人敢坐。
沐瑶也不再坚持。
“今日请各位来此,并非是要与各位饮宴。”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
“只是想让各位,看一看。”
她拍了拍手。
侧堂的门,被缓缓推开。
一群衣着单薄,面容憔悴的女子,在几名仆妇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她们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
正是教坊司的官妓。
“爹!”
人群中,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文人,在看到其中一个女子时,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悲呼。
那女子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到自己的父亲,眼泪瞬间决堤。
“爹……”
“莲儿!”
中年文人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在场的宾客中,竟有不少人,在这群官妓中,看到了自己失踪的亲人,或是曾经的旧识。
哭声,很快便响成了一片。
沐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场人间惨剧。
直到哭声渐歇,她才再次开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知道,在这个世道,男尊女卑。”
“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是赔钱货。”
“只有儿子,才是血脉的传承,家族的希望。”
“可我沐瑶不信。”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己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被人如此玩弄,如此折磨,甚至折磨致死!”
“你们的心里,当真就没有一点痛吗!”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个抱着女儿痛哭的中年文人,抬起头,那张斯文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挣扎。
“痛!怎么能不痛!”
他嘶吼着。
“可痛,又能怎么样!”
他指着高台上的沐瑶,情绪激动。
“抢走我女儿的,是卫国公的公子,韩琦!”
“我只是一介草民!我拿什么去跟他斗!”
“我拿什么去跟卫国公斗!”
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
对方是国公之子。
他们这些平民,这些小官,这些商人,拿什么去斗?
去报官?官府不敢管。
去硬抢?那是自寻死路。
除了忍,他们别无选择。
“我理解。”
沐瑶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理解你们所有人的无奈。”
“所以,我今天才会站在这里。”
“才会将你们,都聚在这里。”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
“你们没有的权势,我给你们。”
“你们不敢说的话,我替你们说。”
“你们不敢报的仇,我帮你们报!”
“现在,我只需要你们的一个态度。”
沐瑶伸出一根手指。
“只要在场,有半数的人,愿意站出来,检举韩琦的罪行。”
“我沐瑶,在此立誓。”
“必然,让韩琦人头落地!”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了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沐瑶,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让韩琦人头落地?
这是何等疯狂的言论。
他们不敢。
即便贵妃娘娘亲自出面,他们还是不敢。
卫国公的权势,早已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没有人出声。
没有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沐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失望。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等待着。
许久。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我愿意。”
人群的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风霜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是今天到场的人里,身份最低微的一个。
只是城门口一个卖炊饼的。
他的女儿,三年前被韩琦抢走,至今,生死不知。
他站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有了第一个。
就有第二个。
那个抱着女儿痛哭的中年文人,也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
“草民,也愿意!”
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多的人,从座位上站起。
他们眼中的恐惧,正在被一种名为愤怒和希望的情绪所取代。
压抑了太久的火山,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求贵妃娘娘,为我等做主!”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
哗啦啦。
大堂之内,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黑压压的一片。
“求贵妃娘娘,为我等做主!”
“求贵妃娘娘,严惩凶手!”
山呼海啸般的请求,回荡在整个教坊司的上空。
沐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庞万里。
“庞统领。”
“末将在!”
庞万里上前一步,抱拳躬身。
“立刻带人,去卫国公府。”
沐瑶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让所有人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抓捕韩琦!”
“明日午时,午门之外,本宫要亲自设堂。”
“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
“审他!”
“三日后。”沐瑶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包下整个教坊司。”
庞万里微微蹙眉,心道:这是个什么操作?
“把这份名录上,所有女子的家人,都请来。”
贵妃娘娘的所作所为,不是他这种粗人能揣度的。
他需要做的,只有执行。
教坊司?
那是什么地方?
“请帖之上,不必写沐府,也不必写本宫。”
沐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就写,卫国公府,韩琦公子,设宴赔罪。”
沐瑶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彻底懵了。
请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去教坊司?
庞万里想不通。
在那种烟花之地,宴请一群刚刚失去了女儿的苦主?
这……这不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吗?
“庞统领。”沐瑶开口唤道。
“末将在。”庞万里立刻躬身。
那是官办的妓院,是全京城最肮脏,最下流的销金窟。
娘娘要去那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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