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画面,大周开国以来,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确定,这位贵妃娘娘,是真的要为他们做主。
压抑的气氛,在饭菜的香气中,诡异地消融了些许。
庞万里立刻会意,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众人沉声道:“都起来吧,听娘娘的,吃饭!” WWw.5Wx.ORG
……
与此同时。
卫国公府。
“什么人!”
府内护卫大惊,纷纷拔刀。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身着制式黑甲,手持强弩的禁军。
为首的一名副将,面容冷峻,手持一块龙纹玉佩。
“奉旨办案!捉拿要犯韩琦!胆敢阻拦者,以谋逆论处!”
暖阁内的韩琦听到动静,醉醺醺地冲了出来。
“谁他妈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当他看清来人是禁军时,酒意醒了大半,但依旧嚣张。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里是卫国公府!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那副将根本不与他废话,一挥手。
“拿下!”
“我看谁敢!”韩琦尖叫着后退,府内的护卫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然而,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丁护院,如何是百战余生的禁军对手。
不过一个照面,便被打得哭爹喊娘,兵器掉了一地。
“你们不能抓我!我爹是卫国公!我……”
韩琦的叫嚣,被一只塞进嘴里的破布堵住。
两名禁军上前,将他反剪双手,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这一夜,整个京城,暗流涌动。
无数双眼睛,都盯向了卫国公府和皇宫的方向。
……
次日,天还未亮。
一张张由大理寺和刑部联合署名的布告,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布告的内容,只有一个。
当朝贵妃沐瑶,将于今日午时,在午门之外,设堂公审卫国公之子韩琦,罪名人神共愤,罄竹难书。
整个京城,彻底沸腾。
皇宫,太和殿。
早朝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萧逸尘坐在龙椅上,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陛下!”
礼部尚书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手中捧着一张刚刚从宫外传进来的布告抄本。
“臣……有本奏!”
“讲。”萧逸尘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她要于午时,在午门公审卫国公之子韩琦!”
礼部尚书几乎是喊出来的。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萧逸尘整个人都懵了。
他以为沐瑶回了沐府,会安分几天。
谁能想到,她竟然又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审问韩琦?
还是在午门,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
她想干什么?
她到底想干什么!
南境战事正值关键,卫国公韩林手握几十万大军,是平叛的主力。
这个时候动他的独子,这不是逼着韩林造反吗?
“荒唐!”
萧逸尘猛地一拍龙椅,站了起来。
那张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怒火和无法理解。
这个女人,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她真的以为,自己当了皇帝,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传朕旨意!”
萧逸尘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太和殿。
“宣贵妃沐瑶,即刻回宫觐见!”
“朕倒要问问她,谁给她的权利,去私设公堂的!”
……
午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百姓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一看这千古奇闻。
在高台之上,一个临时的公堂已经搭建完毕。
香案,惊堂木,一应俱全。
沐瑶就站在高台的边缘,俯瞰着下方攒动的人头,面无表情。
庞万里一身戎装,手按刀柄,寸步不离地护在她身侧。
一名内侍总管,满头大汗地挤开人群,连滚带爬地跑上高台。
“娘娘!贵妃娘娘!”
内侍总管喘着粗气,跪倒在沐瑶面前。
“陛下有旨,宣您……宣您即刻回宫觐见!”
沐瑶没有回头。
她只是看着远方皇城的方向,淡淡地开口。
“知道了。”
内侍总管愣住了。
知道了?
就这?
“娘娘,陛下……陛下他龙颜大怒,您还是……”
“本宫事务缠身。”
沐瑶打断了他。
“待此间事了,本宫自会入宫,给陛下一个交代。”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那名内侍。
内侍总管跪在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从未见过,敢如此公然违抗圣旨的人。
还是当今圣上,最忌惮的贵妃。
最终,他只能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跑回了皇宫。
高台上,只剩下沐瑶和庞万里。
庞万里看着沐瑶的侧脸,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娘娘,您这……可是抗旨啊。”
沐瑶转过头,看着他:“庞统领,怕了?”
庞万里挺直了胸膛:“末将的命是娘娘给的,万死不辞!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只是末将不明白,您为何要如此行事?这般与陛下对着干,于您,于我们,都没有好处啊!”
沐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处?”
她反问了一句:“庞统领,有些事情,是不能只看利弊的。”
庞万里愣住了。
在他这种行伍出身的人看来,趋利避害,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权势大的,就依附。
权势小的,就踩着往上爬。
不看利弊,那看什么?
“你似乎,也是苦出身吧?”沐瑶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庞万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末将老家是甘州凤仙郡的,家父是个篾匠,末将也跟着学了点手艺。”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回忆:“原本在郡城里,老老实实地卖点竹筐竹篮,也能糊口。”
“后来呢?”
庞万里的身体,僵了一下。
那张粗犷的脸上,血色褪去,浮现出一抹痛苦和狰狞。
“后来……郡守家的公子,看上了末将的青梅……”
他没有说下去。
但沐瑶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你杀了那个郡守公子?”
庞万里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件事,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他逃到边关,隐姓埋名,从一个小兵做起,靠着一次次拿命去拼,才有了后来的副将之位。
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贵妃娘娘,她是怎么知道的?
沐瑶没有解释,只是问道:“当时,你觉得,那些权贵如何?”
“该死!”
庞万里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股压抑了十几年的恨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们都该死!”
“只可惜……只可惜当时末将没有那个能力,杀了一个,还有无数个!”
“说得好。”
沐瑶点了点头:“杀了一个,还有无数个。”
“你杀了一个郡守的儿子,可他的背后,有郡守。郡守的背后,有知州。知州的背后,有朝廷。朝廷的背后,是整个吃人的制度。”
“庞万里,你告诉我,你能杀得完吗?”
庞万里沉默了。
他那魁梧的身躯,在寒风中,竟有些萧索。
是啊。
杀不完。
他当年杀了人,只能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亡命天涯。
而那些权贵,依旧在他们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什么都没有改变。
“所以,这是错的。”
沐瑶的声音,在寂静的高台上响起,清晰地传入庞万里的耳中。
“这一切,都是不对的。”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高高在上,可以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玩弄我们的妻女?”
“凭什么我们生来就低人一等,只能逆来顺受,甚至连喊一声痛的资格都没有?”
庞万里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沐瑶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从未想过这些。
他只知道,自己受了欺负,就要报复回去。
可报复之后呢?
“娘娘……”他的喉咙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要改变。”
沐瑶看着下方那一张张麻木而又带着期盼的脸,一字一句。
“改变这一切。”
“我希望,这个世上,能有一个机构。”
“它不为帝王服务,不为权贵服务。”
“它只为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负责。”
“它为你们发声,为你们做主。”
“当你们的女儿被抢走,当你们的土地被侵占,当你们受到不公的待遇时,你们可以去找它。”
“它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求告无门,只能跪在这里,祈求我这个贵妃的怜悯。”
庞万里听得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沐瑶的侧脸。
他听不懂什么叫机构。
但他听懂了。
贵妃娘娘是想创造一个,能为他们这些泥腿子做主的地方。
这个地方,甚至比皇帝还大。
这……
这不就是造反吗?
不。
这比造反,还要可怕。
造反,只是换个人当皇帝。
可贵妃娘娘想要的,是把皇帝这个位置,都给掀了!
他被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得浑身发冷。
“娘娘,您……”
“是不是觉得,我在痴人说梦?”沐瑶转头看他。
庞万里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沐瑶笑了。
“现在,就是改变的开始。”
她指着下方的人山人海。
“今天,我审的,不只是一个韩琦。”
“我审的,是这整个不公的世道。”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王侯将相的儿子,犯了法,与庶民同罪。”
“我要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一颗名为‘人权’的种子。”
庞万里还是听不懂。
但他心中的那团火,却被彻底点燃了。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被糟蹋后,投井自尽的青梅竹马。
想起了她父亲一夜白头,母亲哭瞎了双眼的凄惨模样。
如果。
如果当年,也有这样一个地方。
能为他们做主。
那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他看着沐瑶,那张粗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狂热的表情。
“娘娘,末将……末将明白了。”
他单膝跪地,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虔诚:“末将愿为娘娘,万死不辞!”
沐瑶扶起了他。
“时间差不多了。”
她看了一眼天色:“具体的,日后如果你想听,我会好好讲给你听。”
“现在……”
沐瑶转身,面向午门,面向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先审案吧!”
她没有让他们起身。
“好了,都起来吧。”
“粮食来之不善,如今又是灾年,教坊司的菜品,可比寻常酒楼要贵得多。”
有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
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坐下,开饭。”
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韩琦正因为沐瑶的服软而沾沾自喜,在暖阁里与那群狐朋狗友继续饮酒作乐。
府邸的大门,却被人用巨力轰然撞开。
沐瑶走到一张空桌前,径自坐下,拿起了筷子。
“谁也不准浪费。”
在教坊司这种地方,一个当朝贵妃,与一群官员、富商、平民,甚至还有一个卖炊饼的老头坐在一起吃饭。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地起身,迟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们看着桌上虽然算不上丰盛,但却干净热乎的饭菜,一时间,竟无人动筷。
山呼海啸般的请求,渐渐平息。
沐瑶看着下方黑压压跪倒的一片人,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也随之收敛。
吃饭?
在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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