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部表情自然,瞳孔涣散,嘴唇微紫——窒息?不,没有挣扎痕迹。中毒?
林逸凑近,闻了闻碗里的“血”。甜味,确实是红糖水。但混着一丝苦杏仁味。
“苦杏仁……”他脑中数据翻涌,“苦杏仁味毒物……***?这个时代有***吗?”
“引魂香的主要成分,就是硫磺、硝石加骨粉。”张半仙缓缓道,“点燃后无明火,只冒青烟,据说能通阴阳。老朽只在师父的笔记里见过记载,说前朝有个邪教用过,后来被剿灭了。” WWw.5Wx.ORG
“她惯用左手。”林逸说。
周文启记录:“陈妻,左利手。”
小儿子的尸体提供了更多线索。这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读书人的青衫,但衣服下摆有泥点——新鲜的,还没干透。鞋底更是沾满了黄泥。
窗户是关着的,但窗栓没插。窗台上,有几个极浅的泥印——鞋印,很小,像是女人或孩子的。
“有人从这儿进出过。”张半仙眯起眼,“而且很小心,踩得不重。”
林逸看向那三岁的孙子。孩子坐在特制的高椅上,面前也摆着碗,小手里还攥着半块糖糕。
糖糕。
他走过去,轻轻掰开孩子的手。糖糕已经硬了,但形状完整,上面有个小小的牙印——只咬了一口。
“孩子是先死的。”林逸说,“或者至少,是第一个失去意识的。不然糖糕不会只咬一口。”
赵县令听得云里雾里:“林先生,这些……这些能看出什么?”
“能看出凶手不止一人。”林逸站起身,“而且很有耐心,很……有仪式感。”
他走到正堂中央,环视四周:“七个人,要让他们乖乖坐好,喝下毒糖水,还能保持笑容——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手段。至少需要两个人,一个控制场面,一个下毒。”
“毒确定是下在糖水里?”张半仙问。
“不确定。”林逸摇头,“但碗边有残留,孩子只喝了一口就……而且苦杏仁味最浓的就是孩子的碗。”
他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大儿子尸体前。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体格健壮,虎口茧子更厚——干过农活。奇怪的是,他右手袖口有一片暗色污渍。
林逸凑近闻了闻:“酒味。”
“他喝了酒?”周文启记录。
“不,是洒了酒。”林逸指着污渍形状,“泼洒状,从外向内——是别人把酒泼在他身上。”
张半仙捻着胡子:“祭酒?祭祀时会把酒洒在地上或人身上,敬鬼神。”
“所以真是仪式……”赵县令声音发颤。
林逸没接话,他继续勘察。大儿媳的发现更奇怪——这个年轻妇人头上戴的银簪,是歪的。
不是死后歪的。因为簪子插进发髻的角度,明显是匆忙间随手一插,有几缕头发都没拢进去。
“她死前重新梳过头。”林逸说,“但很匆忙。”
“为什么?”
“不知道。”林逸老实说,“但肯定有原因。”
一个时辰后,勘察初步完成。夕阳完全落下,屋里点了八盏油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和那个诡异符号重叠。
林逸、张半仙、赵县令、周文启、小木头,还有两个老衙役,围在正堂外的院子里。夜风很冷,但没人想回屋里去。
“汇总一下。”林逸拿着周文启的记录册,“第一,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子时前后。第二,死因疑似毒杀,毒物混在红糖水中,有苦杏仁味。第三,凶手至少两人,熟悉本地,可能就藏在村里或附近。”
张半仙补充:“第四,凶手懂邪术,画符用的是红糖朱砂加尸油,还点了引魂香——这是招魂仪式。第五,死者死前被摆弄过,穿着整齐,坐姿端正,是某种祭祀或仪式的‘祭品’。”
赵县令脸色惨白:“祭品……七个人祭?这、这得是多大的仇?”
“未必是仇。”林逸摇头,“如果是仇杀,不会这么‘讲究’。你看现场,一丝不乱,连孩子的糖糕都只咬一口——凶手很从容,甚至……很虔诚。”
“虔诚?”周文启不解。
“对,虔诚。”林逸看向屋里那些安详的笑脸,“凶手不认为自己在杀人,而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事。所以死者要笑,要整齐,要体面。”
小木头忽然小声说:“先生……那符号,我看着有点眼熟。”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见过?”赵县令急问。
“不、不是见过……”小木头比划,“就是……中间那个弯弯,像不像……秤钩?”
秤钩?
林逸猛地冲回屋里,凑到符号前。确实,符号中央那个扭曲的图案,细细看,真像个秤钩——或者更准确说,像半个“卍”字。
“卍字符……”张半仙也跟进来了,倒吸一口凉气,“前朝白莲教分支‘公平教’的标志!他们信‘天下财富,公平分配’,用的就是变形的卍字符,象征秤!”
“公平教不是早被剿灭了吗?”赵县令声音发颤。
“余孽未尽。”张半仙脸色难看,“老朽师父说过,公平教当年势力极大,渗透各州县。后来朝廷镇压,杀了一大批,但还有些转入地下,改名换姓……没想到几十年后,又冒出来了。”
林逸盯着那个符号。如果是邪教作案,动机就不是简单的仇或财了。是信仰,是仪式,是某种扭曲的“公平”。
“陈家有什么特别?”他问赵县令,“为什么选他家?”
“陈家……是首富,但名声不错。”赵县令回忆,“陈大富做药材生意,价格公道,灾年还会施粥。两个儿子,大儿子帮忙生意,小儿子在县学读书,课业中等。大儿媳是本村人,贤惠,孙子刚三岁……实在想不出,谁会下这种毒手。”
“首富……”林逸咀嚼这个词,“公平教……‘天下财富,公平分配’……”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不是仇杀。”他缓缓道,“是‘示众’。”
“什么意思?”
“凶手在用这七条人命,向所有人展示:看,最富最善的一家,我们也能让他们笑着死。财富无用,善行无用,只有我们的‘公平’才是真理。”林逸看向赵县令,“这是警告,也是……招揽。”
“招揽?”
“对。”张半仙接话,“邪教都这套路。先制造恐怖,展示力量,然后告诉百姓:加入我们,就能免于这种恐怖,甚至……成为施加恐怖的人。”
院子里死寂。
远处传来狗吠声,凄厉悠长。
赵县令忽然腿一软,被衙役扶住:“那、那接下来……他们还会作案?”
“大概率会。”林逸点头,“而且目标可能还是富户,或者……官府。”
夜风吹过,油灯火苗乱晃。
墙上七个影子,仿佛又动了动。
这次不是错觉——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陈大富尸体的嘴角,好像咧得更开了些。
“尸、尸变?!”一个衙役尖叫。
张半仙一个箭步冲进去,掏出张黄符,“啪”贴在陈大富额头上。尸体纹丝不动。
老爷子凑近看,半晌,骂了句:“他娘的,是蜡烛滴的蜡油,反光!”
虚惊一场。
但这一吓,让所有人都决定:今夜不能再待在这鬼地方了。
回县衙的马车上,赵县令一直在擦汗。林逸看着窗外黑暗的山路,脑子里全是那个符号、那些笑脸、那苦杏仁味。
周文启小声问:“老师,真有邪教吗?”
“人心比鬼邪。”林逸轻声说。
张半仙在对面打盹,忽然睁眼:“林小子,你说凶手可能还在村里?”
“可能。”
“那咱们今晚住县衙,安全吗?”
林逸没回答。
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黑暗,忽然想起徐静斋那句话:
“燎原火,起于星点。”
现在这星点,掉进了一片充满尸油和苦杏仁味的荒原。
能烧起来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必须找到点火的人。
在更多的人笑着死去之前。
门很快被重新推开,夕阳余晖再次照进来,驱散了那瞬间的毛骨悚然。七个尸体还是那样坐着,笑容依旧安详,仿佛刚才的黑暗只是错觉。
但林逸知道不是。因为张半仙手里的罗盘,指针已经停了,直直指向墙上那个符号。
“一点点。”张半仙面色凝重,“所以甜香里混着腐味。这玩意儿能聚阴,能让罗盘发疯。”他看向林逸,“林小子,你刚才说硫磺?”
“苦杏仁?”张半仙耳朵尖,“苦杏仁毒,得大量才致命,而且死相难看,会抽搐吐白沫。这些人……太安详了。”
林逸走向下一个,陈大富的老伴。老妇人穿着褐色褙子,头发梳得整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很讲究的坐姿。等等,左手小指戴了个顶针,但右手没有。
“引魂香……”老爷子喃喃重复,眼睛盯着罗盘,“这玩意儿早失传了才对。”
赵县令擦着汗凑过来:“张老先生,您是说……”
“他死前出去过。”林逸蹲下看鞋底纹路,“泥是湿的,沾了草屑……去了后山?田埂?”
张半仙已经在屋里转第三圈了,忽然停在窗边:“林小子,你来看。”
林逸点头,指着符号中央那个凹痕:“这里有燃烧痕迹,硫磺味很淡,但确实有。”
两人对视一眼。
死者五十岁左右,体态微胖,穿着深蓝色绸缎长衫,料子很好但半旧,袖口有磨损——是个节俭的富户。右手虎口有厚茧,左右不对称——常年握算盘的手。
林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转身面对那七具尸体,开始系统观察。
先从陈大富开始。
门是风吹上的。
这是林逸在黑暗中僵了三息后得出的结论——因为他听见了外面松涛般的风声,以及赵县令气急败坏的吼声:“谁关的门?快打开!”
“老朽是说,画这符的人,不简单。”张半仙收起罗盘,走到墙边,用手指蘸了点唾沫,在符号边缘抹了抹,放鼻子下闻,“红糖混朱砂没错,但还加了别的东西……尸油。”
“尸油?!”周文启的声音都变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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