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言，怎么样？”傅雪从船舱后来掀帘步入，程瑞已然昏倒在地，他体格肥硕，这一倒下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他毕竟是朝廷命官……” ＷＷw．5Ｗx.ＯRG
“又不要他的命，不过让他睡一觉罢了。”第闵言半靠在船侧，把腿跷在程瑞身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还真是胖得比软垫都舒服。”
“南宫说，只要让来者睡一觉，我们就能白得五千架机弩。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呢。”傅雪踢了踢睡死的程瑞，有些不高兴：“你太相信他了，他那人油嘴滑舌的。如果出了事，我看你后悔去。”
“哎，大人这就太过心急了。”第闵言阻了程瑞的话头，提起一旁的铜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入口，哈出白气：“这样的天气，就应该喝喝茶、看看雪。”
“我说雪儿啊，你呢，什么都好，做事呢，也肯动脑子，可就是眼光这块，短浅了些。就拿下棋来说吧，你纠结在片子的得失上，而人家，统筹的是全局。”
傅雪听了这话，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你倒还文雅起来了。这全局难道不是一颗颗黑白子组成的？要是一颗颗的都叫别人吃了，我看你还能有什么大局。”
“非也，非也。”第闵言摇了摇头，笑看着较真的傅雪，说道：“你把棋局看死看僵了，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子在一起，发展到最后，绝对不会还是两个人……”便是其中的一个因为意外死了，只要女子争气，能生两个以上的孩子，在数量上也是不亏的。
“诸位兄弟太过紧张了。你们家大人与我们当家的在商量要紧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风骤起，南宫云揣着袖子，似有些畏寒，只眉眼间的笑意透着桃花红，倒是不怕冷：“不如诸位兄弟回船上，大家暖暖和和的不是最好。”
“我们就在这里等。”这些侍卫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口气强硬，因他们只得了上级的令，要保护好程大人，如果发生意外，便将这些胆大包天的海贼格杀勿论。既是领了拿命的差事，他们可不敢不谨慎，再者铁云坞的名头，他们还是清楚的。不过百人的海贼团，却愣是三剿四剿的剿不掉，眼看着还有壮大的趋势，可不叫人心生畏惧。
“诸位兄弟军令严明，令在下好生佩服。”南宫云手拢在袖子里举了举，耳朵已被冻得通红：“这阵风起得好，适合行船啊。诸位兄弟勿怪，在下身子单薄，先去避避风了。”
“那就依先生所言。”第闵言脚尖点地，转眼站了起来，把个小心翼翼过舢板的程瑞吓了一跳，和谈的笑意僵在脸上，动作也机械起来。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程瑞立足刚稳，南宫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船舱内昏暗，只有细碎的日光穿过竹编的缝隙投射进来。茶倒是热的，只是茶色浑浊，闻不见茶香，间或有腥味飘过，大煞风景。程瑞捧着茶碗捂手，看着第闵言自斟自饮。
“能出什么事？”第闵言呵呵一笑：“有人为我精心筹谋，我又何苦不给人家一个机会呢？”
“切！你又想当然。你说他只想要个一展抱负的机会，我看未必，谁都不是傻子，白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干吗？还连着得罪了官府，若日后追究起来，我看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不说介绍自己，也不介绍第闵言，上来就问自己的名字，程瑞心又是一抖，这些亡命之徒不会是要把自己写上生死薄吧：“不敢，不敢，在下小小职官。敢问第闵言第当家的是……”
“我。”第闵言笑呵呵地开口，背手身后：“大人远来辛苦，进去喝一杯可好？”
“你、你无耻！”第闵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雪却突然臊得满脸通红，她强瞪着眼踹了程瑞一脚，连忙掀开帘子跑了出去。她这举动瞧得第闵言也是一愣：“我说错了什么吗？”
船舱内一片死寂，瞧着人心慌慌，程大人进去也许久了，怎么还是半点动静没有？只看着那姑娘风风火火的进来又出去，倒叫人心里越发的不安。侍卫们双眼紧盯着舱门，唯恐出了纰漏，那姑娘也是可疑分子，不能叫她裹挟了什么。
“大人贵重，怕是喝不惯这种粗茶。”第闵言抬眼笑看着程瑞。
“哪里，哪里。只是在下此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喝茶，现下情势危急，薛大人……”
“啊？那有劳当家的，有劳当家的了。”程瑞捧着茶碗递送过去，苦憋出来的笑意刚要绽放，却突然的觉得浑身乏力，眼皮也不自觉地沉重起来，见着第闵言在对面晃荡了两下，还想出声询问以示关切，谁知耳边一声闷响，随即没了意识。
“是是是……”程瑞心里着急，也待不惯这种地方，可第闵言不肯和他谈送还机弩的事情，他就只能挨着，看着手里浑浊的好似檐下雨水的茶，程瑞略一皱眉，仰头灌了下去。
“呵，看样子大人是真渴了。再来一杯？”
傅雪思索间，只见一条异常夺目的大船已缓缓靠近，宽大的舢板在几个船夫的拉扯下正慢慢地递伸过来。第闵言听见这声响，懒洋洋地坐了起来，嘴边挂着一抹嗤笑，嘲讽道：“官府行事，华而不实。”
“毕竟是薛大人的特使，功夫总是要做足的。”南宫云嘴边亦有笑意：“当家的还是要给他们几分薄面，不然撕破脸就得不偿失了。”
“这、这，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些话的确不能敞亮开说，可程瑞脚下就是有些发抖，眼风示意近旁的带刀侍卫，要他陪同进去。谁知那侍卫却被南宫云伸手拦住：“哎？看来大人是不相信我们当家，这位小哥若要进去，可就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这……”额头生出细汗，前有狼后有虎，程瑞狠了心一咬牙：“那第当家的先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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