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先生手下留情！” ＷＷw．5Ｗx.ＯRG
“手掌朝上。”老先生循循善诱，慢慢掰开了元顺紧攥的小手。
“先生要做什么？！救命啊！”
“回董先生，学生叫元顺，知州大人是我舅舅。”
瞧着堂内诸学子发愣未醒，董先生捏着胡子又笑了笑，补充道：“学生与先生今日是初见，先生还未识得各位学子，听闻这回入学的，皆是官宦世家出身，那便这样吧，学生们按照自己父亲、叔伯亲眷的官职排好上前，如此，也好叫先生逐个认识认识。”
原来，在这集翰书院内，这位董先生是头一个反对书院改革的。学生入学不看学识，却要看各自的门第、权势，这不是叫集翰书院在全天下读书人面前丢了脸，叫天下人笑话嘛。可惜他个老夫子，又无官职在身，如何劝得动薛珂薛大人，故而便要在这入学的第一天叫这满堂的富贵子弟知个厉害，也方便日后的管束。
“回先生，学生叶枚，乃是叶通判的侄儿，自小受叶通判教导在府……”
……
如此轮个挨了板子，可谓患难与共了一回。候场的瞧着前头人的脸色，若遇见神色不变或大松一口气甚或面露喜色的，总要攀扯着问一问这打板子的小巧，好叫这板子打得温柔些，如此一来二去的，彼此倒亲近了许多。
好容易最后一个完事，这堂可也便结束了，董先生撑着老腰，长叹了口气，道：“打，不是为了打，是叫你们知个规矩，日后也可少吃些苦头。”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们铭记在心。”
“那便下学吧。”
“恭送先生！”
董先生戒尺在手，扬袖走了，学堂内登时炸开了锅。
“我的个乖乖，难怪我家老头特意叮嘱了要规矩呢。敢情咱们青州的官二代全在这儿了！还有那、那谁？！舒鸿靖，舒大侠啊，请务必受晚学一拜！”招摇的缀花湖色缎袍，瞧着就是浮夸之人，一旁的凌曙见状干笑两声，不予置否，舒鸿靖倒担心他真跪自己，这可不行，紧忙上前托住：“你我本是同窗，怎能行此大礼，不可，不可啊！”
“可的，可的。”那方学诚呵呵呆笑，一团天真，跌头继续下拜，却再压不下去，不由得大惊：“舒大侠果然厉害，这一只铁臂却叫我再动不得分毫。不瞒舒大侠说，晚学也是自小习的武，可惜天资不足，花拳绣腿的是半点不中用啊。”
“方兄太客气了。”客气得叫人无所适从，舒鸿靖很是尴尬：“我叫舒鸿靖，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他姓舒名呆子，你当叫他舒呆子才是。”元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书童伺候着敷了清凉舒缓的药膏，劲头也就缓过来了。
“舒呆子？”方学诚转头瞧向元顺，登时一乐：“这名儿好，听着就亲切，元兄与舒大侠一定是好友了。”这么说着，又回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舒鸿靖，诚惶诚恐地问道：“晚学日后也这般叫舒大侠，不知可否？”
“这……”舒鸿靖有些为难，这要亲口答应就奇怪了。
“方学诚。”
“哎！谁喊我？”清冷的声音里透着琢磨，方学诚一个舒坦，抬眼盯住了凌曙，登时一个出神，好漂亮的眼睛：“可是这位兄台喊我？方才兄台第一个上台领罚，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打渔的！你骂谁是狗呢？！”
“说话的学子，到为师面前来过。”董先生笑捏着胡子，一手握着戒尺。
“卑鄙小人。”凌曙冷哼一声，扬袖站起，大步先行到了董先生面前，无惧无畏地拱手道：“学生无状，扰了课堂，恭请先生责罚。”
“啪！啪！”这个学子打得颇为费力，老先生长叹了口气，预备着休整片刻再打。谁知那头元顺就像只被燎了毛的猴子，腾地从老先生手里抽出了自家爪子，交握着，疼得是上蹿下跳，鼻涕眼泪抹一脸，逗乐了满堂的少年。
“发笑的上前来。”董老先生顺了顺白胡子，又发话了，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惊恐起来，都言法不责众，如何这老先生如此较真？然而师者为大，在家的时候爹娘便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惹事。若是这入学的第一天便被老先生因“不尊师重道”的罪名找上门去，岂不是要被自家爹娘剥了皮抽了筋？诸学生念及此，皆是坐立难安。
董先生是个七十岁上下的老秀才，秀才后没能再进，然而满腹的学问却是不虚，故而在集翰书院执教三十年，颇得学子父母敬重，手心也打得极重。
元顺一时怒气上涌没能克制，这一时腾地站起来可不是后患无穷。
“先生好，我爹是方太尉，我叫方学诚……”
“书令史之子……”
“嗯。”董先生捏着胡子点了点头：“举止还算得体，便只罚两个手心吧。”
“啪！啪！”两声响，元顺白了脸，董先生接着捏胡子：“下一个。”元顺踟蹰着不敢动，董先生长眼一扬，沉下了脸：“还不过来吗？”
“啊？”元顺还没回过神来，手腕便被松树皮似的大手钳住了，董先生抬眼笑眯眯道：“便罚你二十个手心吧。”
“嗯，说话还算利落。”董先生放下了戒尺，朝元顺招了招手。元顺见状心头一喜，这老头还算识趣，随即乐颠乐颠地往董先生面前跨了跨：“先生。”
“伸出手来。”
“打渔的”故意挑衅，元顺不肯示弱，目光越过中间的舒鸿靖，瞥眼鄙视道：“我和舒呆子说话，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吃饱了撑的。”
“谁家的野狗汪汪乱叫？”
“走上前来。”董先生把声音拔高了几分，吓得元顺的小心脏又是一跳，从前也是在家里被打怕了，见事无转圜的余地，只得扯上舒鸿靖的袖子，道：“先生，舒鸿靖也说话了，还有再旁边的凌曙，他骂学生是狗，学生气不过，才同他争执起来。”反正就是有难同当，一个也跑不掉。
“一同走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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