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不睡吗？”春岚推开门，临简仍还坐在早起坐的地方，手里捧的诗书翻来覆去，仍是那一页。春岚走到临简面前，弯腰吹灭了仅剩寸长的残烛，劝道：“该睡了，蜡烛都要烧尽了。” ＷＷw．5Ｗx.ＯRG
“有劳姑姑再给我换上一根吧，我还没看完。”几乎看不见临简嘴唇的开合，声音低如蚊蚋。
“小姐累了。”春岚眉头微蹙，自家小姐的心事，她又怎么会不知，可人能绑来，心呢？若没有心，又怎么能让小姐宽心。
“第老弟，有句话，老哥我还是问出来舒坦。你熟悉朝廷官员的履历，又洞悉皇室的隐秘，虽然你我相识不算晚，可我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其实临水轩四周的景色不差，尤其是这个季节，一溜边的柳树款舞细腰，水边的芦苇郁郁葱葱，可惜是晚上，便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心情也似乎越发不好了。
“小姐快看，荷叶似乎长出来了。”春岚突然开口，临简还有些意外，因为屋内点着灯，所以湖面有一丝光亮。
“在那里，靠近屋柱子那里，大概是因为那里最暖和吧。”春岚笑着指引临简去看。
“是吗？”临简浅浅一笑：“本来都要忘了，可是突然又想了起来。”
“小姐，咱们回去吧，该……”
“岚姑姑！你说，小舒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临简这些日子太过平静了，这样突然间地红了眼眶，便是春岚都愣了。
“小姐。”伸手搂住临简，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希望如此能给她些许安慰，可自己的眼眶也不禁地红了：“我的小姐啊。”
“我知道的，小舒再也不会来了。程初琪会是他的妻子，不论生死。小舒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啊。”临简缩在春岚的怀中微颤，终没有哭出来，她低声像是阐述一个事实，一个并不可爱的事实：“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程初琪为什么要死？她到底为什么要死？她毁了小舒，也毁了我。”
“没有谁能毁了谁，少了舒鸿靖，小姐一样能活得好好的！小姐！”春岚紧紧按住临简的肩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小姐，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小姐，别再难过了。”
多希望他能成为过去，可不甘、不舍、不情愿却结成了最密的网，锁住了脚步，也锁住了心，一夜难眠……
“你要出门吗？”清冷的声音乍然响在耳边，正欲关门的春岚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竟是周临烟，怪事啊，这位堂小姐可是从来不到临水轩来的：“见过堂小姐，奴婢失礼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凌飞面上一惊，忧心忡忡地看向第闵言：“他已经封我做了水军总督，难道还能再杀了我？”
“都说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可这天下，良将不会只有一位。”第闵言扫落了桌上的酒肉，手指沾着酒水点在了桌面上：“老实说，这么多年，我第闵言一直很佩服你凌老大，做生意周全，做人也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但眼下，凌老大也应该觉察到了，薛珂虽然任命你为水军总督，但你实际管辖的还只是旧部，配发统一服装，却没有统一武器和军饷。你甚至不知道驻扎在登城、莱城的水军数量有多少。”
等到两人商谈结束，天已大黑。凌飞原想安排人送第闵言回去，却被第闵言拒绝。
“不累。”临简无力地摇了摇头，这几日饮食不好，睡眠也浅，精神越发不济。她也知道要保重自己，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由不得她：“屋子里好闷，我想出去走走。”
“可现在……”是子时了。临简苍白的小脸落到春岚眼里，这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那我陪小姐走走吧。”
“第老弟一针见血啊！”凌飞神情一怔，苦笑道：“其实我原本就是个粗人，做什么水军总督。薛珂他抬举我，我也只能顺杆爬，但底子里的事，我自己明白。”
“你不想找麻烦，可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叶其骧也哪里是真的想要和薛珂为敌，可还不是落了个门户灭绝、恶名昭彰。薛珂素来心狠手辣，就算凌老大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兄弟和小公子留条后路啊。”
果然，巴掌大小的荷叶已经长出来了两片。临简看着，眸中突然有了笑意：“去年冬天，我差点就把小舒推进这湖里了，可他身手好，愣是抱住了木柱子，当真叫我意外，不过最后自己还是跳下去了。”
春岚闻言一愣，知道临简又想起了舒鸿靖，不忍她难过，只好接口道：“哦？还有这事？小姐可没有和我说过。”
凌飞看着第闵言坐上船，屏退了左右，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第闵言又怎么会瞧不出凌飞有话要说，但只耐心等着，竹篙在手，蜻蜓点水地湿湿水。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哈哈，凌老大还是问了。问了就代表是信了我第闵言，第闵言又怎敢隐瞒。白衣卿士人，自称南宫，他可是教会了我许多。”
“啊？原来又是他。”凌飞有一瞬间的懊悔，但转念一想，南宫云那样的人，终究是不会为自己所用的，如此，也便释怀了。再抬眼，第闵言已经划着小舟漂出去很远。第闵言，凌飞笑了笑，幸亏他比自己晚出生了十年，要不然，这船老大的名号哪里轮得到自己，罢了罢了，都是命数。若薛珂不动则罢，否则便依第闵言，闹他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像叶其骧一般，被人玩弄到死。
凌飞一愣，随即了悟地点了点头：“确是如此，确是如此啊。可就算这样，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若薛珂只是看重舒鸿靖，那么我们短时间内尚且无碍。可若是他将凰星留在身边，便意味着他想要谋夺天下，那么我们可就要万分小心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若想开拓疆域，必定先要消除后顾之忧，也就是你我。”
“我凌飞也不是个傻子，第老弟你就说吧，我应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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