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凌飞一甩手，阻止了凌曙的上前查看：“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脸灰灰白白的才是正常。你别管我了，快回去睡吧。” ＷＷw．5Ｗx.ＯRG
“爹，其实儿子是有些事情想问你。”总是这样，父亲不喜欢自己的亲近，偶尔到他的住船，他也总是想方设法地赶自己走。
“你说。”凌飞自顾自地喝着小酒，神情僵硬得如同木雕。
“爹，你睡了吗？”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凌飞咳嗽了两声，道：“进来吧。”
“可是薛大人根本就只把爹看做绊脚石，他哪曾真心让父亲接掌过官府的水军事务。爹不是看不明白的人。”凌曙看向父亲，他其实很搞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时而憨傻，时而胆小，时而又深沉的像大海：“如果爹有什么打算，也许可以告诉儿子，儿子愿意为爹分忧。”
“你能懂什么，好好念你的书吧。”凌飞是个好父亲，他给了凌曙最好的生活环境，可唯独少了父子间的亲密。
“可就拿舒鸿靖的事情来说，他是儿子的朋友，只要……”
“你说什么鬼话？！”酒碗被凌飞砸在桌子上，登时四分五裂：“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爹还在等她回来，是不是？！每年的元宵花船，坚持要在船上办婚礼，爹，你告诉我，我娘根本就没死，是不是？如果她没死，爹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她死了，她老早就死了，现在就是连骨头也没剩了！”凌飞猛地掀翻了桌子：“够了！给我滚出去！马上！”
大婚之日破相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凌曙按着额头，脸色白得可怕，孤魂野鬼般地回到婚船，心仍在砰砰地跳，刚才父亲的眼神，几乎是想杀了他……
周临烟自揭了盖头正在吃东西，抬头见凌曙回来了，还有些诧异，又多看了眼他额头上的伤，纳闷之余却也没有多嘴。
凌曙身心皆是疲惫，抬脚踢开碍事的喜凳，自己往床上倒了下去。
“喂喂喂，你睡床，我睡哪？”周临烟一扭头，眼睛瞪大了几分，对于凌曙此时的态度非常的不高兴，捧着碗怒视着凌曙：“你好歹是个男人吧，能不能君子点？把床让给我。”
“你自己找地方睡。”凌曙侧身背对着周临烟，用脚把被子踢了下去：“垫在地上，或者桌子上。”
“你就不怕我回娘家告状？”周临烟将碗磕在桌子上，抓起一把干桂圆朝凌曙扔了过去。
桂圆打在伤口上，凌曙被砸得有些疼，却也不生气，只是半坐起来，抬头郁闷地看向周临烟：“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互不干涉。”
“但你现在干涉了我的床，干涉了我的心情。”周临烟毫不示弱地看着凌曙，叉腰站了起来，然而转念一想，有了别的主意：“其实我也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你想睡床也可以，水瓮里有水，炉子也生火了，你起来给我烧点热水，我想洗个澡。”
对于周临烟的话，凌曙似乎是鄙视地冷笑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因为他很快侧身躺了下去：“自己烧，还可以把外面伺候的丫头喊进来。”
“这怎么行？！到明天早上，这婚房都不能再进人，不吉利，你懂不懂啊！”
“我们还用忌讳这些？你消停点吧，我累了。”
“何必说这些违心的话！”凌飞冷哼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凌曙出声打断，凌曙笑看着舒鸿靖，笑道：“初桐院出来的学生果然个个不凡，这样好的身手，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哈哈，原本就是以武助乐，新郎官满意是再好不过的。”薛珂慢悠悠地站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今天就到这里了，还是赶紧送新郎官入洞房吧。”
“是啊，那也得看他对的是谁。他太喜欢势力平衡了，不许别人插手海上的生意，自己也不上岸惹事，这样的人，其实胆子比谁都小。我已经让他见识过我们的水军，他不敢轻举妄动。”薛珂嘴角噙着笑意，突然想起了一事：“我记得府里有柄上好的匕首，你回头找出来送到舒家去。”
“爹白天为什么要答应薛大人和舒鸿靖比武？薛大人明明是开玩笑的口吻。”
“你懂什么？”凌飞看也不看凌曙：“那就是命令，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
薛珂拿捏着事情的进度，看着凌曙被簇拥着步入新房，笑意逐渐放大。
“哥哥心情很好啊。”
“输了就是输了！难道你想暗地里叫他让着我这个老头子不成？荒谬！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行事竟如此愚蠢、不堪。”凌飞已经不耐烦了，他因酒精而微红的眼睛怒视着凌曙：“还有没有事了？没事就回去吧。”
“有！”凌曙坐在那里不动，拳头暗暗握紧，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凌飞：“还有今早拜天地时的画像，画中的那个女人，她是我娘吗？她是不是没死？”
“是，哥哥。”
入夜，白日的喧嚣沉寂下来，静得叫人心里不安。
“我让她先睡了。”凌曙淡淡地回道：“爹脸色好像不好，是不是白天受伤了？”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凌飞住船内的装饰却几乎和从前一样。一场大火烧去的，凌飞又在另一条旧船上给它复原了，他太过恋旧，以至于还活得像个最底层的渔民，简陋的船舱内除了被褥就是两坛子酒和一张矮桌。
“怎么了？”凌飞没睡，他正坐在被褥上喝酒：“现在过来干什么？新娘子呢？”
凌飞大惊，不想这小子的身手如此灵活。急忙倒插刀去拦，与长枪相碰之后，手腕顿时失力，大刀脱手而出，飞向人群，被元顺跳起来伸手接住。
看着大刀飞去的方向，舒鸿靖暗松了口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多谢凌伯父手下留情。”
“当然。”薛珂笑着转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也该消停让位给后浪了。”
“可哥哥不怕把凌飞给逼急了吗？舒家小子今日所作所为，可是真伤了他的面子。何况认识这么多年，哥哥知道的，凌飞可绝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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