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程瑞，潘驯礼又叫人暗地里跟着，他料定会有人对程瑞不利……可程瑞执意要回青州，他也无法。
“小公子，人都已经派出去了，公子也早些休息吧。”秦勇离开以后，盛宣贺便成了垓城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他心中感佩潘驯礼的提拔，又为潘驯礼的气度、才能所折服，因而对潘驯礼极为恭敬。
“盛将军辛苦了，我这里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将军可以回去了。”潘驯礼抬眼笑了笑，笔下却不停，一幅夜雨芭蕉睡人图即将收笔。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我为报女仇而来，在朋友的牵引下结识了苍旻派长老，听闻蓝子诚也是新近得遇于楚康生的，故而猜想其中的关联。” ＷＷw．5Ｗx.ＯRG
“属下于画艺上没什么研究，但这少年画得实在传神，方才远远一瞧便觉得引人，现下看了，更是极妙。”
“少年？”潘驯礼轻笑出声：“我待要给这幅画题个名，却是夜雨芭蕉女儿图。”
“女子？”盛宣贺一愣，待再细看，果见画中人长眉细细，小嘴浅窝，不是个女孩又是什么：“原来是个爱玩闹的丫头，故作男儿装扮。”
“这些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盛将军这话要是让父亲听了，免不了要责骂我的。”今夜的潘驯礼与往常很是不同，眉眼间的戾气尽散，似个纯粹的温柔公子，叫人忍不住亲近几分。
“这女孩是公子的什么人？”
“……”潘驯礼斟酌着措辞，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烟波浩渺，模糊了海天，海鸥低飞，间或落于浅海之上，如同随波逐流的白帆。第闵言支腿仰卧在船头，心中几分惬意几分惆怅，惬意于今日极好的海景自己有幸得以赏看，惆怅于舒鸿靖古怪固执的臭脾气叫人无可奈何。
“言师兄，傅姑娘让你回去了。”何人凌波而来，一袭水碧色的衫子仿佛从水中化出，第闵言转头笑看，惬意多了几分：“你的轻功大有进益啊。”
“不知道是夸我还是夸自己。”临简撇了撇嘴，旋身落在船头，惹得小船轻晃。
“不知道是你体重还是我船轻。”
临简听得脸上一红，知道他在故意取笑自己，前两天新做衣裙费了他些银两，估计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呢，故而临简索性装作没有听见：“傅姑娘烤了生蚝、扇贝，还煮了蛤蜊豆腐汤，要你回去吃饭。”
“怎么都是你俩喜欢吃的东西，就没弄些烧鸡烤鸭？”
“你啥活不干，也忒挑了些。”
“果然不该让女子当家的，现在连我吃肉也不许了。”第闵言虽在与临简笑语，然时刻留意着海面上的动静，这话刚一说完，忽听得急促的划水声传入耳中，当下敛了笑意：“终于来了。”
“谁？”
“送礼的人，待我跟过去看看，你先回吧。不用给我留饭，反正你们做的我也不爱吃，告诉傅姑娘，我会顺便上岸喝个小酒再回家。”第闵言絮絮叨叨地说完，那急驶的小船方才出现在眼前，第闵言挑眉一笑，随即跳入水中，片刻后，波纹荡漾着逐渐归于平静，临简已经不知道第闵言游去了哪里。
也许是忌惮死人，第闵言从船舱进入，里头除了只小木盒子，再没有别的。
那便让我看看是谁吧，第闵言拿出了撬锁的秘技，眨眼的功夫，木盒上的铜锁应声而落，盒子松口，一股血腥气随即弥漫开来。第闵言捏着鼻子，将盒子开了一半，见了里头人的眉眼，随即转手合上，心中有些失望，原来是程瑞这厮，他因为女儿的事情深恨薛珂，倒在情理之中。只是此人素来心智浅薄，纵然因为恨意多长出了几分本事，怎么就能轻易参与到苍旻派的盘算中，只怕青州之中还有旁人在搅局。
“如此他便不娶了？”潘驯礼有些诧异。
“大抵如此。”程瑞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是顾忌他‘天煞孤星’的命数吧。”
“先生的意思，苍旻派会左右天下大局？”
“属下不才，不知能否赏一赏公子的画？”
“画技拙劣，还望盛将军不要笑话。”潘驯礼一笔收尾，让开两步，让盛宣贺上前来看。
“这些都是哄人的玩意儿，我不信这些。”
“小公子天纵英才，自是不用理会这些，只是若见了一行和尚等人，还是恭敬些的好。”程瑞说着，见潘驯礼对此反应冷淡，遂不再提，转而笑道：“扯远了，先前小公子问‘他们’是谁，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在苍旻派长老授意下来见小公子的。”
“她的眼睛也该是极好，只是难以描摩，故而让她装睡了。”画中的女孩嘴角带笑，可不是在装睡。
“公子好画技。”
“这些话也许不好听，可却是大实话，这次垓城之战，楚州军的军师蓝子诚左右了楚公楚康生，而在下，却左右了小公子。”
潘驯礼听见这话果然不喜：“难不成蓝子诚也是苍旻派的人？”
“先生说错了，与性情无关，晚辈只是不愿意欠着别人。”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苍旻派也太神通广大了些。其实不瞒先生说，此次我愿意相信先生还另外有个缘由……”潘驯礼说着，眉头又是一皱：“我与青州叶通判的侄儿叶枚有些交情，他丧命薛珂手下，叶氏一族也因此被屠戮殆尽，说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总要杀尽参与此事的一干人，如此才能良心稍安。”
“小公子竟是个性情中人。”程瑞听见潘驯礼如此说如何能不意外，还以为是个冷心冷肺的年轻人，谁知竟是存着这样的念头，倒是他把人看错了。
知道薛珂的发迹史，可这些私事倒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潘驯礼心有所悟：“听说薛珂一直不曾婚嫁，先生久在其身边，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似乎他曾经是有位未婚妻的，只是那位未婚妻竟与他妹子一般福薄，没等过门，便在自家身故了。”
“苍旻派？”潘驯礼眉头皱了皱：“我不曾听说过。”
“前朝的前朝在不曾亡国时何曾听说过天文馆，前朝也是在命数将近时，才认识了那个英才辈出的世家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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