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该如何与苏子相？
如果两个男人真的生得一模一样……
如果，她是说如果。
美丽而灼灼。
她长睫低垂，眸光黯淡，一时无言。
从前常说世事弄人，如今才知，弄人世事。
世间之事从来不会以你期待的样子，老老实实出现在你的眼前。从来，都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开你生活的纱帘，给你猝不及防。
琴声缓缓倾泻，一个个音符，毫无征兆的闯入小屋，进她的耳蜗。琴音低缓，似山间清泉，过雪的鹅卵石。
“叮叮咚咚”是跳动的愉悦。
她眸光一闪，抬起头来。
中桃树下，苏子安然坐在琴台前，正优雅地抚琴。
曲婉转清淡，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如同三月的青柳，随风拂过的脸，温柔又熨帖。
倾城怔住了。
只是一个背影，他与顾加赫已是不同。
顾加赫也会弹琴，可惜弹得是钢琴。顾加赫也会作画，可惜作得是油画。顾加赫从来不会戴着面具，遮挡自己帅气的脸。
如同顾加赫绝不会这样坐在树下，静静地抚弄一架古琴。
她眸光微闪，静默不言。
苏子的琴声还在继续。
倾城不再看他，而是寻了绣枕靠在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门半敞开着，天青纱帐遮掩了屋景。透过纱帐，所能见得外间风景其实并不分明。
她微微叹息一声，不再多想，开始专心致志地听琴。
琴音悠扬，点点滴滴，似乎含着对生活怀念，又似乎怀了对生活的希冀。
她能从琴声中听出隐忍的无奈，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或者，苏子也有喜的人吧。
就像她。
记忆中关于沐倾城的一切，清晰而悉。
桃树下的苏子，虽生了和顾加赫像极的面容，却极可能根本不是顾加赫。你看那玉瑶，从到外都是一个标准的古代小丫鬟。
哪里像是假装的？
眼前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她很想从这梦中醒来，去寻找最渴切的真相。
但，现实却锢住了她。
琴声还在继续。
她渐渐在这琴声中，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漆黑。
中一片黯淡。
桃树已然看不清，树下自然也没有了苏子的影。
她揉揉眼，下意识掀开锦被跳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忙一把拽住栏杆，这才稳住了形。
上传来清晰的酸麻感觉，让人心头一悸。果然……她日日敲三阴交，日日按摩足三里，日日刺激涌泉穴，已然起了作用。
不过是白日里激动了一回，忘了上有伤，行站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有了提前康复的可能。
她大喜，眸光闪过潋滟光华。
“姑娘……姑娘您醒了？”玉瑶听得动静，匆匆从外间进来。
倾城怀疑她一直就在门口守着。
玉瑶小心点了桌上的灯烛，这才来看她。乍然见她笔直站在前，脚上甚至还趿着绣鞋，不由得愕然，“姑娘，这……” ＷＷw．5Ｗx.ＯRG
她一笑，“只怕我这，很快就要好了。”
玉瑶喜，“那真是太好了，子要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不知该多高兴呢。”
两个人笑着，连漆黑的都得亮堂了起来。
倾城瞧着玉瑶伺候她穿漱口，忽然问“你知道河吗？”
玉瑶一面替她摆弄着绣鞋，一面点点头，“知道呀。山下就有一条很大的河，叫……玉带什么。听说，这里的人最喜在河挖沙淘子了。”
笑眯眯地仰头，玉瑶道：“姑娘，您说那河真的有子吗？”
小丫鬟素来对闪闪发亮的东西感兴趣。
倾城唇，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地方，“大概是有的吧。”
玉瑶便纠结了，“早知道，从山下上来的时候，奴也去河挖子去。”
看苏子的状，好似并不缺钱的。怎么玉瑶一听到有人挖沙，便后悔没能淘些子呢？
倒是奇怪。
二人说着些不相干的话，玉瑶伺候她吃了晚饭，又伺候她梳洗完毕，这才扶着她躺好。
她却不愿继续躺着，“我想自己走走。”
言毕，认真道：“如果……你能帮我找来一只拐杖的话，可能会更好。”直地看着玉瑶，希望玉瑶能为她提供一点帮助。
玉瑶有些胆怯，“一会儿摔了怎么办？到时候子又要责怪奴没有……”担忧归担忧，抱怨两句之后，她转过，准备出门寻一个趁手的拐杖来。
走到门口，玉瑶却愣住了。
倾城不明所以，顺着玉瑶的视线看去，只见漆黑。有风自外头刮进来，湿寒阴冷，冰凉沁骨。
点点头，“好像是要下雨了。”
玉瑶咬了双唇，肯定了她的猜测，“呀，真的要下雨了。”听声音，已然有了哭腔。
倾城奇了，不过是下一场雨而已，怎么玉瑶前后反差如此之大。难道，下一场雨，还能去了谁半条命不成？
她正想安两句，玉瑶却匆匆跑出了门，一面跑，一面告罪；“姑娘，您早些安歇了吧，奴……奴明儿再给您找拐杖来……”
后面的话，她听得不太清楚。
湿寒的风将只言片语送进来，并没能传送玉瑶的意si。
玉瑶已先一步站出来，卑微却又据理力争道：“姑娘不能看的，子的脸……总之不能看的。”
那样的神，好似她家主人的脸上藏了一万颗毒疮，百万道伤痕。别说旁人看一眼就要恶心三月，只怕苏子给人看了这么一眼去，也要痛苦三年。
苏子并没出声，退出了门。
她苦笑一声。
两个男人的影渐渐在她脑海中重叠，渐渐重合成一个人。
倾城沉默了。
神一旦懈怠，立即发出了抗议，将她摔。
让你措手不及。
“咚……”低沉的琴音，断了她的si绪。
玉瑶也离去了。
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榻上，隔着天青纱帐看向外面。开得荼蘼的桃树，依旧热烈。
如果，苏子只是苏子，根本不是顾加赫。叶城，也真的是叶城，是她完全陌生的城市，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却不知道她此时此刻该想什么？是该想顾加赫？还是该想苏子？抑或，她应该先想想自己的去留？
如果，苏子便是顾加赫，这一切都是一场欺骗，她继续呆在这里岂非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子摇摇头。
他很坚定。
玉瑶忙来扶她。
她伸手推开玉瑶的手臂，低声道：“我想一个人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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