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外面响起了连串的马蹄声，直元真并没有如几天前一样每逢这时候就整理衣着。这里是一座军事化的城市，时常都有新沙俄军队巡逻的马队路过，等得麻木的他已经不再因此而紧张地准备接待南华的代表了。
直元真又看向了不远处的通古斯大煤田，每次看到这个地方他就觉得嫉妒，在这里采煤只需要用锄头在地上把表层几米的落叶腐土挖开就可以了。而东南面大片大片的麦田虽然一年只能收一季，可那样的一望无垠在倭国有在海上才能看见这么大的一片，只不过那里从不曾是麦色的金黄，而是永恒的深蓝。
“噔噔......”皮靴敲打木制楼梯的声音。
虽然倭国肯定没有这里寒冷，但是那里的民众又哪里有房子、衣服和粮食呢？
来人看见了直元真很礼貌地拿下绅士帽弯身一礼。
一件德国国防军款式的灰色风衣，一顶绅士冒，翁殊文很自来熟地把风衣和帽子脱下放到衣帽勾上。
“直元先生不请我坐下？”
所以接到了小哥撒克的消息之后，翁殊文作为知道“审判计划”的高级情报机关管理层人员决定亲自过问这件事情。
只不过这遭到了包汉文的反对，而且南华国家安全局的高层也反对。
因为翁殊文曾经亲自联系过一些南华打入倭国内部高层的情报人员，如果他的南华官方身份暴光，那么很可能未来这些人会出现危险。特别是在早年的时候，翁殊文还在基层利用其上海的特殊身份发展了很多情报员，这些人都会因为翁殊文身份的暴光而出现危险。
所以尽管他26日就已经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却被刘天行禁止和直元真见面。
不过到了2月1日，翁殊文用两张照片说服了刘天行。
一张是5年前的照片，那时候他虽然身上也有文人的特制，但长期在黑道里活动总显得有些獐头鼠目，虽然当时打扮得很是有门面可气质就是那样。如今翁殊文已经怀着对国家和民族的使命感为南华国家安全局工作了很多年，他的人生目标和价值观也都出现了改变，所以如今看来他显得很有气质，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是一个有故事而不平凡的人。说实在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干特工了，而是转行拍电影也许会是一个忧郁王子。
当然，最能打动刘天行的还是他的保证！他保证能够借此机会推动“审判计划”。
“龙先生请！” ＷＷw．5Ｗx.ＯRG
直元真从姓氏就知道来人想隐藏身份，不过隔行如隔山，这个念头也只是闪了一下他也就不想了。
直元真直接就近地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就是冷场。
“你们先聊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阁楼上有些窄，只有一张靠椅和一张写字椅，小哥撒克很虽然很想知道两人会说什么，不过他很知趣地选择了离开。
小哥撒克离开后直元真和翁殊文互相打量了很久，之后翁殊文秉退了手下，阁楼上就只有他和直元真两个人了。
“龙先生怎么不说话？”两人有沉默了好一会的直元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其实看上去两人有些叫劲，似乎在互比定力，只不过就算直元真等的起，倭国的百姓却未必等得起。
“似乎我是接到了直元先生的邀请才到这里来的，难道不是直元先生找我有事吗？”翁殊文说着拿出一根雪茄悠然地点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满满味着口腔、鼻腔、气管里的感官刺激全然全然不管直元真在想什么。
“难道小哥撒克将军没有告诉龙先生我的目的吗？”
“直元先生，小哥撒克将军是贵国的盟友，怎么会随便把您的想法告诉我这个敌人呢？”
翁殊文的微笑在直元真的眼里突然变得很是可恶。
“好吧。”直元真突然泄了气一样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对于直元真来说这个人是一个聪明的谈判对手，在这样的人面前他不可能向对付哥撒克那样对付，对方已经吃死了他的意图，而且他并没有选择。所以斗气和试探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意义，现在就是倭国想要通过手上掌握的一些南华想要的东西获得战败之后好一些的待遇。不过换一个角度说这些东西如果倭国要肆意地进行破坏弄个鱼死破的话，那么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倭国在战败之后的处境可就未必能有多好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直元真感一阵深深的无力。
“不过在这之前能否告知阁下的身份，毕竟这是两国之间的秘密商谈，龙先生虽然气宇轩昂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凡人，但我还是得确定和您的商谈是有意义的。”
“我只能告诉你，我姓龙，是我国元首向念恩的特别代表。”翁殊文依旧冷冷地回答。
“龙先生，您没有一个公开的官方身份吗？那么即使我们达成了协议，您的签名又能代表什么呢？”
对于两国之间的谈判来说，既然是谈判那么谈判成功之后就要签署协议，可如果这个签字的人随时都会被南华发表一个声明说：并无此人！
那么直元真跑来这个冷得能在鼻毛上长出冰锥的地方呆上半个月又有什么意义呢？
“龙先生，贵国是不是太缺乏诚意了？”
翁殊文没有立刻回答，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了一片昏暗中的幽蓝之后才缓缓地说到：“支援先生，据我所知贵国本土上已经没有飞机作战需要的油料了，防空火力的弹药都快消耗一空了。即使你们把所有国民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收集起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似乎还有人打算把还在船坞里的战舰融了作弹药，可作弹药也需要硫磺、硝石，你们有吗？所以直元先生，我真的不确定狩猎者和已经跑不掉的猎物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
听了翁殊文的话直元真的心一下子就好象被丢到了冰水里一样，南华不但掌握了随意打击倭国的手段，而且还完全掌握了倭国现在面临的情况。翁殊文说得也没错，南华为什么要和他们谈呢？
“那么龙先生为什么还要来呢？”
直元真当然可以说：“他们可以想办法把苏联人放进来，让南华在未来失去对新沙俄的控制。”
可是直元真并不敢直接这么说，而且这大概就是倭人最有力的筹码之一了，现在就拿出来，那么之后他还能争取什么呢？而且这么激烈的话若真说出来惹得对方直接走人就麻烦了，怎么说现在倭国的情况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
“我来这里？”翁殊文又挂上了让直元真讨厌的微笑说到：“我来这里正是因为我们的元首，当然还有我都很好奇！很好奇，贵国现在还能拿什么和我们谈，难道直元先生还坚持不告诉我吗？”
“可是龙先生，您没有签字的权利，就算我告诉你一切不都是空话吗？”
“呵呵！，直元先生，您不但是一个出色的内相，还是一个出色的外交家！您在利用我的好奇心！”翁殊文开怀地笑了起来，想了想他觉得南华也需要释放一些善意，否则倭国什么都得不到，那和直元真就真没什么好谈的了。
“《凡尔赛和约》、《华盛顿海军条约》，直元先生这些条约现在都成了废纸，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决心就没有约束力这种条约没有意义。就算我国如今也有不俗的实力，贵国在战争中对于《日内瓦公约》还不是一样视若无睹？”
翁殊文越说到后面，直元真的面色就越难看。
“其实直元先生，贵国和我国在任何有利益冲突的地方都不用谈，我们也不会谈，因为你们不愿意给，而我们也不愿意给你们留，所以要么你们在武力下屈服，要么就我们自己去拿。”
“龙先生！”直元真猛地一巴掌拍在写字台上。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后紧密的脚步声响起。
直元真这次来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是秘密之行，而且倭国油料和飞机都很紧张，所以他只带了一个侍从和两个保卫。
那两个保卫在楼上传来声音的时候第一时间被制服了，之后两个精悍的南华保镖打来阁楼的小门冲了进来。
“没弄出人命吧？”在一阵寒冷的空气中传来了翁殊文冰冷的声音，“都下去吧，这里没事！”
说着翁殊文将脸转向了满是愤怒和震惊又带着恐惧还站在那里的直元真，“直元先生，您这样的举动会给您的部下带来危险的，您还是冷静一些比较好。”
“龙先生在和我会谈的时候发出武力威胁，您认为我可以冷静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吗？”
“呵呵，直元先生！我只是在说事实！不过在贵我两国有利益冲突的地方我们不打算作出任何让步，但我们还是有一些共同的利益的嘛。敌对的双方不可能为了共同利益去合作，所以如果今天我们可以达到这些目的您和我也都算不虚此行了。任何的秘密条约我们都不会签，《南京公告》我们也不会有任何退让！”翁殊文说起来都和倭国有灭家之仇，看着直元真精彩的表情他的心情真的很舒畅。
“说真的，我个人也有些佩服贵国的战斗精神！每天我们都有数十艘飞艇在贵国的上空执行侦察、拍照等任务，贵国面临的情况我们非常清楚。我个人可以负责地向你保证。我们不打算在半年内登陆贵国，因为我们相信再有半年贵国就会成为无人岛了！”
听到这里直元真已经想站起来离开了，确实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可他微微迈开了左脚又收了回来，然后颓然地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会东京？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
共同利益！
直元真其实早就明白了翁殊文的意思，可是他不愿意承认，也从来没有什么谈判说：“两国的争执不予谈判只接受妥协！”
可翁殊文背后的南华就这么说了，这倒是有些另类地剽窃了历史上新中国周总理的“求同存异！”
求敌对双方的共同利益，不过存异却不是搁置不问，而是要霸王上弓。
“所以我来的除了很感兴趣直元先生和我们谈什么外，就是敦促贵国还是早投降的好！另外就是这个共同利益了，我们之间的共同利益不需要签署什么协议，办成了就是大家都有利的事情。而且在南华和中国民间的声音已经注定的政府不会做任何所谓务实的举动，因为那没必要！我们是民主政府，不会冒着得罪本国民众的危险干没有好处的事情！”
翁殊文说着，可直元真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都被打破了。
翁殊文自跟随杜先生之后学会的最重要本领就是洞悉人心，到了这个时候他觉得已经是时机了，所以丢掉了手上只剩一点点的雪茄。
“直元先生，说真的，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还不投降？难道真的要‘举国玉碎’吗？”
“......”
“其实贵国及早投降其实对我们来说就是双赢的事情，不是吗？只要你们投降了贵国的民众可以免于既而和寒冷，我们也可以少浪费一些油料、钢铁和*。如果贵国是有碍于政府和你们天皇的面子和形象难以抉择，其实这一点我们是可以达成一些默契的。”
对于翁殊文的话直元真真的不知道什么回答，难道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南华说：“帝国要投降了！请你们协助？”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倭国不投降至少有1／4的本土人*不过这个冬天，等到南华占领东京的时候天皇同样什么体面和尊严都没有。
“投降还会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比如说贵国有一部分进行了政变，胁迫贵国政府和天皇投降！而这一批政变成功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也可以成为我们对贵国实行相对较宽松战后政策的依据！这些人释放的悔意能够让我们和中国国内的民众更快地原谅贵国在战争中所做的一切！”
说完这些话之后翁殊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剩下的事情就需要看中南功的了。
翁殊文在战后曾经有短暂的时间呆在帝力，他在自己国家安全局的办公室的墙壁上挂上了亲自写的四个字：求同存异！
这本是他一直不喜欢的词语，不过在他的生命力“求同存异”似乎有些不同的意义！
虽然早在南华没有让他到南华控制区去谈判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肯定不会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来和他会谈，但这多少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气闷。
10年来自己帮助帝国的工业取得了增长80％的巨大成就，帝国无论在工业还是在经济和军事上都达到了历史的顶峰，这中间自己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两年，就短短两年的时间，南华就摧毁了一切！最近半年来直元真在东京每当看见穿着军装的人就会有莫名的怒火，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并不全是军人的错，但他有时候还是难以控制。
支元真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冷，将手扶在了这个小房间的木支柱上。他的住所只是间古朴的小木楼，这里其实是苏联建国元首列宁早年被流放的故居，新沙俄人都不喜欢这个地方。只不过这里常年寒冷木材不容易腐烂所以小木楼依旧保存得很好，而直元真也希望自己如列宁一样可以救国家于存亡即倒，所以他选择了这里。
直元真竟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激动，他始终是在煎熬中期盼着什么。
“直元先生，这位是南华的代表龙先生。”小哥撒克介绍到。
其实直元真并不知道，即使是在南华人的眼里他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政治家。只不过他是倭人，在这个民族性本身就有缺陷的国家里，你给它再先进的科学、工业也无法带给它现代社会的观念。
直元真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本土那些看起来谦逊、善良、忠厚的国人一旦到了国外，到了帝国的海外领地上就变成了一个恶魔？
翁殊文是放得开，不过之所以他到现在才和直元真见面却有一段波折。
翁殊文早在1月26日就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之后他就遇到了麻烦。因为负责主管和小哥撒克以及叶尼塞河5个新沙俄集团军联系的是中国派遣军司令部，而翁殊文负责领导的南华驻中国特情机关虽然只服从刘天行的命令，但在编制上却是中国派遣军的一部分，而且他们多数时候也是在包汉文领导的中国派遣军做情报服务。
不过他自己知道，这也许是想逃避什么，因为他在等待南华代表的几天里经常就这么一个人呆在狭窄的阁楼上，就好象受伤的野兽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孤独地舔伤口。
他唯一接触外界的手段就是他还会经常会从窗户向外看看，默默地看着变迁和循环。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板垣征四郎拼命地将战线推到这里确实是展现了其出色的军事才华，这里南面有一个大的湖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恰巧是西伯利亚大铁路和叶尼塞河交汇的地方，东北面是无边的群山，东南面不远还有好几条叶尼塞河的支流，确实是一夫当官，万夫莫开的地点。
每次向窗外看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到这些，直元真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些忧愁赶出自己的脑袋。
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南面灰蒙蒙的雪原中有一面镜子，那是已经存在了好几万年的巨大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泻湖的冰封水面，小哥撒克曾经多次试图说服帝国让他们在这里建设一座水库和水电站，那样这里的工业和矿山的发展与开发就能发达很多。可帝国害怕新沙俄在内陆发展起来怎么也不同意，只借口说害怕苏联人破坏得不偿失。
直元真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之行一直到26号之前都算是非常成功，他只用30多万吨粮食以及白酒就在新沙俄人那里达到了目的。这样一来除了一些倭国已经无所谓的面子、尊严外他在没有失去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就让小哥撒克举起了酒杯。
不过到1月26日之后直元真就感觉自己遇到了麻烦，虽然小哥撒克告诉他南华的代表已经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但他却始终没有获得和对方见面的机会，而且也没有被告知对方代表的身份。从国内情报机关发来的情报来说南华肯定没有派出一个和他身份对等的人，不过要南华在这个时候派出一个和他身份对等军委会委员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本来他是以为自己应该能够被秘密安排到中国的某地会见南华中国派遣军司令包汉文的。
他早就知道如果帝国军民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占领地区，那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所谓“大东亚共荣圈”根本就是一个海市蜃楼，且不说实力上能否达到，在充满暴力和压迫的管制下又何来“共荣”呢？
直元真不是没有想过尽量改变这个民族的民族性，可中国人似乎有句古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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