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中村不说话，桂香说了句，“那我明天上小叔来帮您修修，我要先回去了，家里等着作饭了。” ＷＷw．5Ｗx.ＯRG
听到这里中村脸上欣慰了一些，由于他的努力，这个村子是附近不多的，能在战争后抢播粮食的村庄。到现在已经收了一季，看着地里已经金黄的又一季粮食。至少有还几百人可以过一个不用数着粮食下锅的冬天了。等村民们不用担心粮食，那么就可以想着办法将毁坏的房子重新建起来了。
正想着这些看着海出神，背后远处桂香的声音提醒他，有客人来了。
南华还不死心？
“在呐。”说完后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拔开腿跑了出去。
一行算上警卫十数人也没有在意小姑娘的异常举动，只有后面带着枪的卫兵有些尴尬。虽然换了军装，但实际上即使是有些许皇军的影子，也很招人害怕；而碰上那些不害怕皇军的人，他们就肯定要遭到践踏。在直元真身边久了，这些军警部的警卫也多少知道一些道理，有时候他们宁愿被践踏也不希望被人害怕。
“中村将军！”
“你......”
直元真身边的官员就要发作却被井田正孝给拦了下来。
“将军，我确实是来做说客的。只不过将军不让我开口，难道是害怕被我说服吗？”
中村明人依旧是不回头，闭上眼睛感受着一阵迎面的海风，冷冷地说到：“请回吧！帝国中村明人已经死在琉球摩文仁的93号坑道里了。在这里的只是一个不会打仗的寻常老头。”
“中村君！”梅津沙哑而深沉的声音让中村的身子一震。
“帝国虽然战败了，但是大和民族依旧在。我了解了你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其实你是像我一直元君一样的人，不是吗？你拒绝了总督府的要求，自然应该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我昨天晚上和南华年轻的三军总参谋长进行了会谈，他承诺，只要帝国帮助拿下了马莱亚，马莱亚出产的锡和橡胶获得的收益将有部分被用以抵偿帝国的战败赔款。而且他答应将会视大和军队在战场的表现决定是否在中南军队中招纳大和民族的战士。组建以我大和军人为主体的扶桑海军。在中南的议会中增加我国代表，参与建议关于扶桑地的政策。你应该知道这对于大和民族意味着什么。”
中村回过头，铁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梅津，突然提高声调，很是愤怒地说到：“我们就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接受他们的施舍吗？”
梅津和直元真都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中村。
中村冷哼一声，转过身重新看向浩瀚的太平洋。
中村也冷静了下来。细细地考量起孙川给出的条件。不得不承认，在用人这一点上，中南远比几年前得势的倭国出色得到。
中国有句俗话，叫皇帝不差饿兵。远东战争结束之前，倭国也希望借助其他民族的人力资源来为自己战斗。可惜的是军部主事的那些家伙只知道使用高压政策。
中村十分清楚，任何国家都有一批真正的人才，而这些人是不会屈服于高压的。
南华希望倭人带着他们的军队为南华战斗，在基层士兵中就给予足够吸引他们的物质诱惑，在高级军官中则给予他们精神上的满足。
说实在话，中村和站在身后的梅津、直元真、井田都十分明白，不管南华给予他们什么样的好处，或者表面上看是多么大的权利，说到底也只是一些甜头，真正的权利是不会回到他们手里的。
参加议会只有建议权，虽然招纳倭人作为南华的军事人员，但将来无论在规模上又或者在后勤的控制上，真正主事的也必定是南华。
不过这始终是透露了一个消息，南华这个主子已经愿意将倭国这个阶下囚收作臣下了。阶下囚和臣下的待遇自然是天差地别的，这意味着倭国将来可以和吕宋一样。
“中村将军，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相信你即使是避世不出也一定关心这这个国家。远东战争之后，南华领导人向念恩先生为南华乃至整个中国、南华、中南、大和、新沙俄、朝鲜在内的实际势力范围内指定了一个新的目标，即所说的世界大同。从南华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目标的第一步是实现大中华区。我个人认为南华方面确有抛开民族隔阂，建立大同社会理想的决心，这从他们对辖区内各少数民族和其他人种的政策和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对于我国的苛刻，是有历史原因的，我想这不会是永远。即使我们不能相信南华，那么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没有选择，因为大中华区正以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在形成，我们被排除在外的话只能更落后。再者，即使这一切都不能说服中村先生您，您也应该明白，无论您是否愿意成为这支雇佣兵的司令官，也必定有人要去担当这个职责。这个人如果没有您的能力，那么只会造成更多的帝国年轻人死在战场上，也只能让我们白白流到更多的鲜血。所以，中村将军，如果你不再热爱大和民族，我无话可说。如果您和热爱着这个民族，那么即使是背负一些恶名，您也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听这直元真的话，中村浑身泛起一阵无力的感觉。
倭国军队被南华雇佣是大势所趋，即使他不加入其中，历史的车轮依旧会照常前进，他的对抗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不但是中村明人，梅津和井田也是一样的感觉。事实是在当今的世界上，能够左右倭国命运的人，在倭国的土地上只有翁殊文和孙川，他们不是倭人。而把握一切的却是远在帝力的向念恩，他思想总是如一张无形的大手推动着一切，顺理成章地达成目标。
在场的军官都是倭国务实派的人物，他们不是那种高喊着武士道可以战胜一切的白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中村先生......”
也许是因为被直元真的所说的话震撼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刚从中村家里离开被警卫认作是中村的家人。
不管着说，这个有些弱弱的声音惊醒了在场的人。
“桂香，有什么事吗？”中村的话语中，关怀很是抑制不住地流露了出来。
“叔叔刚出海回来，收获很好。我和叔叔说您这里来了客人，小叔说想请您和您的可能一起到家里去。叔叔想请您和客人们到家里去做客。”
小姑娘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梅津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中村先生，我曾读过中国古代诗人屈原的话，叫：‘虽千万人我独往’。”
中村的神色复杂了起来，看向了桂香。
桂香开始被看得心里很是有些害怕，平静下来之后又对着中村说到：“先生，叔叔说东京湾边上，聚集了很大的鱼群，您不去我们家也吃不完的。”
中村想到的除了小姑娘善良开解自己担心的话外还有就是一个疑问。为什么东京湾外会聚集很大的鱼群呢？
听闻古代战场在多年后总会成为肥沃的土地，若是无人开垦就一定会遍地美丽的花朵，比血还要鲜艳。
“先生，如果阿南老师在也会的。为了他们......”
井田正孝唯一的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却没了下文。
“你们一路从东京赶来应该很辛苦了吧。我们先去尝尝桂香家的生鱼片和鱼味饭团怎么样？”
直元真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中村深鞠一躬，说到：“我代表大和的民众和雇佣军将士的家人谢谢将军了！”
“他们也是我的同胞，要你谢什么？”
说完之后，中村弯下腰从花草丛林拾起一根手杖，一步一颤地当先走在了前面。
很奇怪的，一行人全都没有走在一起的。
这样一条路，他们注定是孤独的，只能独自走下去。
现在还不到收割的时候，也不是农忙的时节，东京到这里的电力输送也还没有重新建起来，所以农户家恢复了明治维新前的生活，从傍晚就开始吃晚饭了。
席间桂香的家人很容易就看出了中村的客人是大人物，他们话也就不多了。
饭后主人家都开始忙着修补鱼，或者弄些乡间的小手艺日用准备到来日到城里卖了补贴家用。
梅津的年纪大了吃完饭就离开了，而中村等人则是借了人家的客厅说话。
桂香很乖巧地送上了茶水和一些简单的糕点就离开了。
直元真喝了一口应该有好几年历史的茶叶茶，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心里什么感想，默然了一会儿说到：“中村先生，这里的村民对你真的很不错。”
“他们不过是可怜我这个半残的老头罢了。”
“中村先生，您的脚！”
“在琉球的时候，我虽然最终活了下来，但是发烧的时间太长，似乎烧坏了什么，具体我也不清楚。”
“所以您不愿意和南华扯上关系吗？”
“难道几万人在你身边被敌人用阴险的手段害得痛苦死去，你能够不憎恨这样的敌人吗？”
直元真没有正面回答中村，只是说到：“这确实让您有足够的憎恨理由。可同样的，对于南华来说，他们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第恨上我们呢？我在关东军的时候，见识过很多，即使是我自己属下的军人，他们很多行为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我想说，仇恨如果不以一方面主动终止，那么就必定以其中一方灭亡为终止。这是大道理，但现实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不去主动终止，那么至少现在看来，灭亡的会是我们。”
“行了，你不用多说了，远东战争时期，军队在中国做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那些疯子让整个帝国的远大理想成为泡影，让大和民族的无辜百姓成为替罪羔羊。只是我很不明白，南华为什么留着板垣？不，我是不明白，南华几乎是在放纵他。这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直元真和井田正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远东战争之后，直元真成为了倭国的实权领导者。在战争结束之前，他就是倭国的副相，多年来为倭国强盛作出了巨大贡献，号称倭国的扶国之臣。因此他的身边恨事聚集了一批人，一批对现代文明和现在制度很了解的人才。在北海道自治政府成立后，直元真安排了很多人进入其中，所以对板垣的行事了如指掌。板垣借着天皇的名义，招募了一大批的帝国遗老。用句中国古话说，在就是“其心可诛”了。
“中村将军，我只能和你说，板垣打算走老路，他只有隐忍没有改变。”
“是吗......”
“我不敢想象板垣行事的结果，那会非常可怕。我曾经隐晦地和他说过，也和陛下谈过这个事情。陛下说，如果美国胜利了，板垣就是国家的功臣。如果南华胜利了，梅津将军就是。可在我看来，即使是美国胜利了，帝国也必定再次遭受巨大的苦难。不过陛下说得也没有错，将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总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我这样的人，见不得......”
说到这里直元真停了下来，看向了外面辛苦劳作的村民。
“中村将军，如果板垣将军事败，那么大和民族的命运就将在于我们能够多大程度上平息南华的愤怒。从这个意义上说，您的作为绝不是出卖国家。将来总有人会明白您为这个国家承担的一切的。”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只不过我希望你能把正孝派给我，我身边需要一个有力的助手，在帝国大部分能打仗的人都走了歧途，如今在战场上能有办法的人不多了。”
直元真转头问向井田正孝到：“正孝，你怎么样？”
“直元将军，您忘记了，之前说过我要作为雇佣军的军法监督官。”
中村十分奇怪地问到：“军法监督官？”
“是的，中村将军。南华方面说是由于我军在远东战争中的表现，为了严正军纪特别设立了这个职位。本来这个职位是要让总督府安排人事的，但是直元将军和南华孙将军交流之后拿过了这个职位，不过为了让孙将军放心，我们答应了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
“所有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除了处于最高死刑之外的军法，还要酌情剥夺雇佣费用和抚恤费用，如果触犯了严重的杀人、强奸、行凶罪行，会失去一切。”
“是吗？”
中村听明白之后反应有些淡漠，他本来就看不惯军中一些人的野兽行为，更是因为自己的痛苦经历将倭国远东战争失败的责任归到了这些人头上。别的不说，单以占领地维持治安的兵力来说，倭国在远东战争中可以说是空前绝后。所以听到直元真答应的条件还是限于军队纪律，也就无所谓了。说起来这些内容可能会让每个倭人听了不开心，但实际上从政治角度来说这是孙川给给的极大让步。这样一来，雇佣军从作战、后勤、军法等各方面都可以说是自主了。
“中村将军，你应该明白，我答应这些完全是......”
“直元将军的苦心我明白的。你放心，这次雇佣军主要以在国内的后期招募兵员为主，以在原东南防卫圈岛屿作战的军人为骨干，除了那些参与雇佣被特赦的远东战争罪民外，其他人都不难控制。而且大和军队等级森严，下属一般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主动违逆。这样一来正孝不会很忙，可以到我这里客串参谋。对了，我什么时候报道？我需要一些人，有些人还是需要一些口舌的。”
“第一派遣师团三天后就会出发了，目的地是婆罗洲。之后将会视派遣师团的编组速度来制订出发时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多军警部队都是整建制地报名参加，这样一来可能会很快，而且部队的配合、装备熟悉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军警队的官兵吸纳的都是比较正直的人，那些行败坏的原军人都干起了黑手党，所以在战斗力、服从性和纪律方面中村将军请放心，至少两个师团的精锐队伍。”
“直元将军行事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
中村说话的时候心思似乎有些飘忽，手指在桌子上擦来擦去，仔细地一看，赫然是用茶水勾勒出来的马莱亚半岛。
他的手重重地在马莱亚的北部点了一下。
如今的中村明人辞去了一切的职务，生活在东京东郊的小村庄中，帮助着当地的农民将长滩上兴建起来的军事防御设施重新变成农田。
像他这样有学识的人对于当地小村庄的村民来说实在是难得的领导者，他组织和规划能力在这个两百多人的小村子里得到了体现，总能够让村民们少用一些力气取得更大的劳动成果。可能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中村总是告诉自己，他很满足。
只是中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最多只能到膝盖却依旧在海风中顽强生长的野花，喜欢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大海，看着变幻莫测的风云。
“你们找中村先生吗？”
直元真站在倔强得不要人扶的梅津旁边，看了看这个热情的小姑娘，说到：“是的，先生在吗？”
中村的妻子在进行琉球战役的时候因为过度担心丈夫和儿子，心力焦瘁，得病死了。中村的两个儿子一个被压在残波岬下，战死在了琉球；另一个原本以为已经死了，却在3个月前从吕宋岛中部的山区中爬了出来。只不过这个儿子作为中级军官，在倭国投降之后依旧斜坡士兵顽抗，最后由于无法获得他确切知道倭国投降，所以只被判处了7年徒刑，现在正在服役中。
至于嫁出去的女儿，中村没有多想，在这个艰难的岁月里，即使是愿意帮他也必定是从自己的碗里扣出来的，而且他也不需要帮助。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多成了寡妇，见到女儿的悲苦模样总会让他想悲从心起。
中村一听就认出了直元真的声音，依旧不回头看着海，语气冷漠地淡淡说到：“副相大人，老夫现在只是一介草民，不敢当军的称呼。”
中村的话里“副相大人”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却不等直元真的反应，说到：“副相大人如果是为总督府做说客的，可以免开尊口了。”
除了喜欢，那就是害怕。作为战败的军人，作为一个军国主义的帮凶，无论把远东战争怎么定义，他都认为自己应该为倭国民众的痛苦负责。所以他害怕见到那些苦主，他选择了孤独。
“先生，好象有人来找您了！”
中村看着这个其实还只能算是是个大半孩子的小姑娘，看着他粗糙而有些黝黑挽起袖子的手臂，心里很感慨。即使是在乡下，男人也不多了，所以男人总有干不完了活。可在大城市里，在北海道还有几十万，或者成百万的人空着自己的双手，作着不切实际的复国、称霸大梦。
中村冲着帮他担水来的小姑娘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你，桂香，你是个能干而善良的姑娘。”
叫桂香的小姑娘听到中村的赞扬很高兴，笑得很灿烂又有些腼腆地说到：“先生帮了我们很多，其实只要先生愿意，我们家很欢迎先生的，我刚才看了一下，您的屋子漏雨了。”
中村明人在远东战争中并没有参与到中国战场去，所以他并没有受到战胜国针对主要战犯的起诉。奇怪的是，中村明人竟然受到了倭国战后发展起来的反军国主义组织同志会的起诉，不过在倭国协理政府的保护下没有服罪。
之后板垣征四郎曾经数次想要招募他到倭国北海道自治地去，可惜都未能如愿。
中村的家是一间混杂着从海边一些简易碉堡里拆下来的木料和砖块的小屋子，坐落在海滨一块高起的乱石滩上。
当初村民帮他建屋子的时候就说这里太偏僻，而且地势很高遇到台风会很麻烦，另外即使是取饮用水也很远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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