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什么声音呀...啊，我也听到了，应该是楼下敲门的声音吧。” ＷＷw．5Ｗx.ＯRG
“真的么？”中年女人关了火，有些刻意地问着，想要继续岔开话题。
“嗯嗯嗯...确实不太像，感觉好像有很多人都在敲门一样，”少女闭眼仔细听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对中年女子说道：“不对，妈，这些声音不声音的都不重要，关键是我哥他......”
少女没有动，指了指手中的手机，表情更加阴沉，说道：“妈，我刚刚给爸打了电话了，他在往家里走，没和我哥在一起，就说了让我们饿了先吃。”
“不准去！”没有出乎少女的意料，中年女人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妈，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可是......”
“可是什么？你这孩子哪次让我省心了？挺好，我现在先去接你爸爸，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找你哥哥，外面这么大雪，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别总想着出去玩。”
少女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就再次被打断，然而却不是被中年女人，而是被一阵低沉的敲击声。
声音清晰地从大门的方向传到两人的耳中，像炸弹一样炸开。
“是哥回来了，我去开门！”几乎在一瞬间，少女本来有些暗淡的眼睛猛然一亮，话音未落，她已经冲出了厨房。
欣喜似乎被什么阻挡，中年女人总觉得无法和想象中一样开心起来。
是他回来了么？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奇怪？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咚咚咚！”
敲门声继续，比上一阵要响亮许多，听不出任何节奏感。
是我想多了么？为什么就是会觉得不安心呢？
中年女人想着，心头犹如被一块巨石挡个正着，要长舒的一口气被堵在半路，上也不得，下也不得。
少女快要穿过整个客厅，留给她的只有马尾辫欢快地高低起伏的背影。
“咚咚咚咚咚！”
门外的人似乎格外焦急，敲门的频率相比于刚刚要快上许多，声音一声压过一声，一如海浪涨起，正在搏击礁石。
“来啦来啦！哥，别急，等一下！”
少女一边大步流星往门的方向走着，口中一边大声说道，嘴角勾起的弧度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她发自内心的欣喜。
好吵，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不祥的感觉不逊于浓密的阴云，盘旋在中年女子的脑中，久久难以挥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不是在敲打铁门，而是在击打一面大鼓，无数的声音汇合在一起，宛如一场打击乐的盛宴。
无数的声音......？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里很奇怪！
“哥，说了等一等的，别急呀，来啦！”
少女半点没有察觉到异常，仍旧一往无前，手不偏不倚搭在了冰冷的门把上，毫不犹豫地往下压。
“别开！”
厨房里的中年女子知道已经来不及赶过去，只能发出一声急促地断喝。
幸亏少女的胆子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有些胆小，被中年女人这么一吓，居然保持着旋转把手的姿势，僵在原地。
“砰砰砰砰！”
敲门声忽然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如果刚刚还是拳头和门的亲密接触话，现在听上去倒是像电影里木桩冲击城门的声音，沉闷中透出无可置疑的力量与魄力。
这不太像一个游子回家的时候会发出的声音，更不像一个丈夫回家会做出的事情。
中年女子看着转了一半的把手，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少女身边，拉开了她的手。
“妈，你吓死我了！”少女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埋怨了两句，“为什么不让我给我哥开门呀？妈，你该不会是还在生我哥的气吧，都四年了，没......”
“过来！”中年女子没有理她，伸出手将她拽离门旁，“你都不问外面是谁就开门？”
“现在这个点，除了我哥和我爸以外还能有谁？”少女小声反驳了一句，大声向外面问道：“哥，是你么？”
“砰砰砰砰砰砰砰！”
没有回应，或者说这撼天动地的撞击声就是对方的回应。
“谁呀？”
大门打开的声音，中年女人知道，应该是隔壁的邻居。
“你们是谁？等一下，别过来，干嘛...啊！！！！！”
不安的警告、野兽一般的嘶吼、碰撞的声音、摔倒的声音、绝望的尖叫声。
以及最后，血肉崩解的声音。
“妈，妈妈...”
少女紧紧靠在母亲的身上，颤抖的喊着她。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中年女人来回抚摸少女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一边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除了一些像是血渍的痕迹和几块像是碎肉渣的东西以外，门前什么都没有。
他们就在隔壁。
中年女人咽下一口口水，正准备收回目光，视线的角落里却突然摇摇晃晃站起了一个人。
“妈，到底，到底怎么了？”
少女感到中年女人身体突然一僵，不禁担心地摇了摇她的身体，问道。
“没事，没事，没事，”中年女人魔怔了一样，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转过身，急冲冲地对少女说道：“小韵，电话给我，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撞门声再次响起，明明无比喧闹，少女和中年妇女却只能感到空前的压抑。
同样的撞门声响彻在整栋楼中，时不时还间杂着几声嘶吼和尖叫。
“喂，喂！你快到家了么？！”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一定要记住，别回家，千万别直接回家...别问为什么了，快去叫警察，最好呆在警察局里，要回来也一定是要和警察一起！你别管为什么，对了，要是你在路上看到小染的话一定要拦住他！一定要！”
“等一下，怎么了，你听不清楚么，怎么杂音这么大，喂！喂！喂！”
手机里忽然只剩下一连串无意义的忙音，与此同时，不知为何，门外的“人”们停止了撞击。
一时之间，别样的寂静包裹了整栋居民楼。
中年女人放下电话，原本满格的信号已经不翼而飞，小小的x仿佛一张狰狞的笑脸，在嘲笑着她。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不管是少女还是中年女人的心中，都涌出了极端不妙的预感。
......
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归途，李染面部表情，机械地从雪中抽出腿，又插进更前方的雪里，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
不断下降的温度似乎摧毁了他的某根神经，让他失去了真切的感觉，只能和控制某种强行安装在自己身上的零部件一样控制着他的四肢。
这些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子实他们得救了么？
为什么不直接将我冻死在车里？
这里是哪里？我又在去向哪里？
好冷，好冷，好冷。
好累，好累，好累。
脑浆大概也在渐渐凝固，他能清晰感觉到他思考能力的消退，到现在，甚至只能止步于本能。
我应该死了，或许我已经死了。
真假难分的幻觉吞噬着他仅存的理智，唯有始终旺盛的求生欲还在负隅顽抗，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和萎靡不振的精神。
腰间的扭伤制造着疼痛，胃难受地收缩，涌起酸水，肺在大声哭嚎，心脏一刻不停地疯狂跳动，他每一口吸入的冷气都化作一把长刀，肆无忌惮地割伤他的五脏六腑。
即使山穷水尽到这一步，他也停留和回头，放任脸庞上溅到的鲜血干涸成难看的血渍。
死亡固然让人恐惧，严寒固然让人崩溃，但相比于身后的一切，这些都微不足道。
有个声音再不断告诉他，不能回头，绝对不能。
前进九死一生，那么回头就是十死无生。
警察局是在这个方向么？还是在别的方向？
这是他生活在这里十八年的记忆留给他的唯一希望，也是点燃他生命之火最后的一把干柴。
不管了，这就是对的方向。
一遍遍自我催眠，即使知道是欺骗，他也不愿让一切都就此燃尽。
力不从心、精疲力竭、身心俱疲、痛不欲生、油尽灯枯，每一个成语形容现在的他都无比贴切。
忽然，他的身体微微停顿了片刻。
背后有声音，很小很小的声音，在风雪的呼啸里几乎了无踪迹的声音，却无比响亮的在他耳边炸开。
他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这个声音。
那是无数双鞋践踏积雪的声音，那是在风中喑哑的一场小型地震。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出现？
为什么刚甩开马上又能追上来？他们为什么就是独独不肯放弃自己？清子实成了他们的口粮还是有人成功活下去了？
爸妈，妹妹，他们不会也遇到了...?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摇摇头抛开所有的悲伤、绝望和疑问，他用力咬咬牙，再次费力地迈开如同灌了铅的腿，走出他能走出的最大一步。
脚印迅速被新落下的雪花盖住，血的味道随着风吹向不远的地方。
世界上的事纷繁复杂，但是总有着各种各样的起因，李染亡命的逃跑也不意外。
事情还要回到那辆翻倒的巴士上。
回到不久之前。
“你这都问了十几遍了!”锅铲翻飞，中年女人不耐地说道：“你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外面不就下个雪么，这么大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但是我刚刚新闻上说好多路上都出交通事故了，我这不是担心......啊！妈，你干嘛敲我！”少女捂着额头，委屈地看着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哥哪里比得上你聪明，你这丫头，就是太聪明了。”
“可能是装修的声音吧，太吵了，我去跟他们说一说。”中年女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少女的话，神色如常的把菜倒进盘里，脱掉围裙，洗了洗手，“你先把菜和饭端出去吃吧。”
少女还是没有动，反而抓住了中年女子的衣角，请求道：“妈，我不饿，你就让我去找......”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静不下来，少乌鸦嘴了，作业做完了没呀？每天吊儿郎当的，小心以后考不上大学，只能出去学楼下那个大爷一样捡破烂。”
“捡破烂怎么了，捡破烂现在可赚钱了，”少女嘟着嘴，低头嘟囔了两句，意识到母亲不善的目光，马上话锋一转，“我们家这不是有我哥么！我哥那么厉害，我当然就可以轻松一点了呀～”
“我没有想着出去玩呀，我只是......”
“咚咚咚！”
少女仿佛根本没有听出中年女人话语中的深意，自豪地点点头，说道：“那当然。”
“唉，你这小丫头，”中年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打发乞丐一样对少女做了个出去的手势，嘴里说道：“快别在厨房站着了，碍手碍脚的，你要是担心的话就给你爸打个电话，他现在还没回来，可能你哥在他那。”
“对了，刚刚开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少女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中年女子打断。
皱了皱眉，中年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似乎察觉到女儿在看着自己，又迅速收了回去，转过身若无其事地拿起锅铲，说道：“好，我知道了，对了，丫头，中午吃那么少，现在是不是饿了？”
“中午明明给我哥做了那么多菜，”少女自言自语地低吟了几声，看着中年女人的背影，继续说道：“妈，我哥......”
“妈，哥不是说中午回家吃饭的么？这都晚上了，打电话他也不接。”
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像圣诞老人装一样的睡衣，少女拿着手机，在不大的厨房里不停踱步，嘴里念念有词，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四个大字。
少女不说还好，一说中年女人更加生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要跟哥哥学习，你这臭丫头倒是想得美，你哥哥又不能养你一辈子。”
“怎么不能，我哥小时候就答应了我要养我的，”少女还是不甘示弱，又逞强反驳了一句，“再说我本来就没有我哥聪明，再怎么学肯定也赶不上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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