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卓，似乎是第一次认识的样子，嘴里啧啧有声：“俺老程听见了那就是听见了，怎么能装作不知道的呢。再说了，这事真要怪也不能怪我啊，是外面那个家伙说的。崔小娘子要生气，也是生那人的气才对啊。” ＷＷw．5Ｗx.ＯRG
“好吧，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
李卓一脸无奈，直接投降。心中却是想道，这家伙就是闲的，以后可要经常找点事情给他做，不然有得烦。
“觉悟，什么觉悟？”
李卓倒是没想到，程咬金居然这般逗趣，真是感觉这家伙看热闹不怕事大啊，是不是在老家东阿当惯了混世魔王，现在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里是洛阳城啊。
果然，程咬金话音刚落 ，外面就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瞪着程咬金直问：“你这黑大汉，你说要揍谁？还有，你是谁，怎么在咱们家里？”
这青年眉清目秀，身材挺直，一看就知道出身世家，不是寻常之辈。而言行中透露出来的气质，更是令人钦佩。只是，眼下似乎有些生气，眼神中满是嘲讽和厌恶之色。更有一种颐指气使，骨子里看不起的意思。
来人也是一脸嘲讽，嗤笑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姓什么你管得着么？这里是我表妹家，你说有没有资格这样讲话？要是惹恼了咱，直接把你赶出去。”
感情是来斗嘴的么，李卓一边看着，颇觉无语。不过，这家伙说出崔明月闺名，惹恼了她，倒是不惧被迁怒，索性由得他们去。
李卓一边看着热闹，偶尔还添油加醋。倒是旁边一个老成些，似乎是在崔家类似管家一类的人，小声的说道：“这位是咱们家小娘子的表兄，名叫卢少渊，和我们家小娘子常有往来。贵友要是得罪了他，怕是……”
这应该是崔家老家人，知道这卢少渊和崔明月比较熟，而且身份在那里，真要闹起来，怕是真被扫地出门了。
李卓估计程咬金是刚才独自闷坏了，纯粹是找乐子呢，看也差不多了，也就起身劝道：“卢少渊，卢郎君，你这般大吵大闹可就太有失风度了。读书人么，就得有读书人的讲究。我这哥哥是个武人，也就是你们说的粗人。你要真惹恼了他，真的狠揍你一顿，你可没地儿说理去。再说了，武人不知轻重，要是划破了你的脸啥的，这一辈子可不就是毁了么。所以呢，我劝你还是先消消气。”
这时代，科举刚刚被大业天子杨广创立，寒门取士并没有多少公平。不管是财富还是朝政，多是世家大族把握。普通出身的人，一辈子都很难有所成就。
所谓官吏，这时候有明显区隔，几乎所有的官都是世家大族出身，掌有绝对权力。而所谓吏，则是辅佐打下手的，跟秘书助理差不多，没有实权。
所以，世家大族天生就有强势，有优越感。
而范阳卢家，大概是从汉末刘备的老师卢植开始，以经学传家，数百年至今，可谓是老大世家。不管是选官任用，还是舆论引导，都占有绝对优势。
程咬金和卢少渊，可谓是天上地下，么没有丝毫可比之处。不管是家世学问，卢少渊都要强出太多。不出意外，将来卢少渊的发展，也会比程咬金强。
但是，卢少渊也有怕程咬金的地方——正如李卓刚才所说，要是这家伙是个愣头青，真打起来让自己破了相，那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这时代太多了。至于他卢少渊，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真要破了相，自然得不到皇帝的青睐，更没有所谓前程。
听得李卓提起划破脸，卢少渊顿时耸然一惊，身体连连后退，看向程咬金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头嗜血凶兽，生怕它暴起伤人。眼神中更是带着些许感激的看向李卓，嘴里连连说道：“这位郎君说的有道理，圣人有言，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犯不着，犯不着。咱们都是读书人，有读书人的规矩，对不对？”
看见对方认怂了，李卓心里一乐，敷衍道：“很对，很对。”
卢少渊看着随性的李卓，忽然心里感觉自己真蠢，找错了对象。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我看你也是读书人，那就是知道咱们读书人的规矩的了。你又和这位是一起的，那么你就应该是可以……”
李卓几十年的经验阅历，怎么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被骗了，装作不知道，还一脸配合的问道：“这我当然知道，那你是说……”
感觉李卓上当，卢少渊心中狂喜，难以掩饰的说道：“其实呢，很简单。我觉得你们两位在这崔家不合适，应该离开。但我卢少渊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所以要公平比试，输了的人自己离开，不要惹对方不高兴。”
小样，我玩不死你！
李卓装作懵懂的说道：“读书人么，无外乎君子六艺。那，你要怎么比？”
看李卓的神情，程咬金就知道是在耍卢少渊，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不无担心的问道：“高远，你有把握么？要是不成，丢了面子不说，咱们可就得被赶出去了。”
给程咬金一个放心的眼神，李卓小声解释道：“放心好了，你不是说我师父是隐逸高人么，这点小事，怎么能够难得住我？我家叫做五冠庄，你知道是什么么？细说起来，就是礼、射、御、书、数，都是天下第一。这家伙也就是仗着家世罢了，或许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但是比起我来，自然远远不如。所谓萤火之光，怎么敢与日月争辉。”
“五冠庄，五冠庄，原本还觉得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原来还有这样的啊，高远，当真是霸气。”
程咬金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对于李卓更是服气。五年前起的名字，居然有这般霸气。这境界，那就是差的太远了。也难怪高远这般大才，居然隐于闹市，无人得知。
程咬金一脸佩服的看着李卓，恨不得能跟李卓互换，摩拳擦掌的说道：“高远，狠狠教训这家伙，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见了咱们都绕着走。”
这时代虽则是胡风颇为盛行，多受其影响，不似明清那般严苛的妇德，算是古中国最为开放的时代。但是，也有不告诉别人闺名的习俗。在家，多是姓氏加排行。出嫁则是看自身地位，各有相应称呼。至于闺名，也只有特定关系才能称呼。
崔家小娘子虽则是大方得体，但对此也颇有坚持。而李卓和程咬金毕竟是初识，又是男女有别，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这般无异于告知对方自己的闺名了。
程咬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装作一脸无辜的看着李卓。
程咬金一脸坏笑的看着李卓，很是认真的说道：“既然是外面这家伙惹了崔小娘子，要不咱们兄弟二人揍他一顿，给她出出气？”
没听见人家叫表妹么，不管是姑娘亲还是母舅亲，那都是上代有血缘关系的，怎么也能算是崔家半个主人。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家伙，居然敢这般作死？
果然，一直神游天外的程咬金，听的外面的称呼才回过神来，待听清阿奴的话，更是一脸得意的笑道：“原来是明月小娘子，当真是人如其名。”
“你……不是好人……”
程咬金不是没跟那些世家子弟打交道，一直都觉得那些人所谓风度翩翩，有点太像娘们儿。即便彼此看不惯，程咬金也一直自认文武殊途，那些文人没资格对自己指指点点。属于那种，我的世界你不懂。
因此，被人这么当着面称作黑大汉，程咬金还是第一次。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火大，反呛道：“我是谁你管得着么，我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是这家的客人。我倒是想请问一下，这家主人姓崔，跟你什么关系，你的高姓大名啊，有什么资格这般讲话?”
“高远，这是……”
程咬金纯粹就是闲的，李卓也是哭笑不得：“程大哥，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你能不能有点这样的觉悟？”
“啧啧，你们读书人心眼真多。”
程咬金两手一摊，更是伸长脖子，好像根本听不懂的样子。
没想到他还有这顽皮的一面，李卓心里觉得好笑，配合的说道：“所谓寄人篱下，那就是很明显的有求于人。这时候得罪主人，明显不智啊。至于觉悟，那就是装聋作哑，当做没听到没看到。”
“阿奴。”
听得来人这般说出自己的名字，阿奴的反驳无异于再度强调，崔家小娘子既羞且怒，连忙喝止了阿奴继续说下去。
程咬金自然没兴趣探知别人闺名，此时不过是适逢其会知道，有些促狭的意味。却不想，崔明月却是真的很在乎，一跺脚扭头就从后门走了。而一脸后悔莫及的阿奴，更是愤愤的瞪着程咬金，扭头追着去了。
“哎……哎……明月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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