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没想程咬金倒是耿直，但是以前不知对自己颇有信心的么，怎么这时候却这样，给个放心的眼神，小声解释道：“放心就是，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真要是不行，一定让程大哥出手，反正不会真输了，被人扫地出门。” ＷＷw．5Ｗx.ＯRG
“这两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大的那个黑大汉，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鲁莽之辈，倒好似是山东响马之辈。而这小的这个，看着虽然是文质彬彬，一副读书人的样子，但是太过冷静也太目中无人，倒好像是骗子。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表妹居然让这样的人留在家里，当真是……”
看着李卓和程咬金嘀嘀咕咕，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卢少渊暗自得意，倒是认真打量起来了。
“你，当真是讲真的么？”
卢少渊眼睛一转，立刻计上心来，抢先说道：“你既然说任我选择，那就是太看轻我了。若让我选择，不但是对你不公平，而且也会让人怀疑我卢少渊胜之不武。不如这样吧，我选择数，你出题考我。这样一来彼此都有选择，就很公平的了。”
卢少渊的建议，不但是反选，避开李卓可能的陷阱。而且，选择‘数’也是很大胜算的。毕竟这时代，能够出口成章的都是极少数，多数人知道几句经义就很不错了。而有的读书人，不过仅仅是认得字罢了。
至于‘数’，更是很多人都不理解的，诗书文章，那才是风花雪月，才子风流。学‘数’的，多数是不得志的文人，投靠商家做账房。只有极少数富家子弟，自身有兴趣才会研究这个。
看着卢少渊狡计得逞的模样，李卓仍旧是无喜无悲不形于色。倒是内心里，这位卢少渊的评价要高上几分。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卫道士，总是要好打交道得多。既然知道反选，那就是一个合格的玩家。
李卓觉得，要是自己不给对方一点厉害，也太对不起卢少渊给的这个机会了，索性也不啰嗦，直接说道：“那你听好了，我可不想重复第二遍，那太浪费时间了。”
卢少渊哈哈一笑，心道：“倒要看你这个江湖骗子，还有什么手段糊弄别人。”
卢少渊以为智珠在握，故作大方的说道：“你可别说那些鸡兔同笼的事情，即便是在孤陋寡闻，身为卢家子弟，要是连这都不知道，也太丢人了。”
“哦？”
居然知道鸡兔同笼，虽然不算什么难题，但是在古代懂的人真不多。看来，还得再难一点了。
这时代，知道这个大概就是装逼用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李卓眉头一挑，赞许的说道：“卢郎君不愧是家学渊源，居然知道鸡兔同笼。那好吧，我也就不献丑了，说一个简单一些的，你听好了……我去年七月，路过曲阜，仰慕圣人风采，故于街市闲逛。见彼处瓜果繁盛，心有移动，打算购买瓜果与乡人分食。孔圣人教化之地，当真非同寻常，一卖瓜老者似乎见猎心喜，彼此考校。彼时我共有九百九十九文钱，一共买了梨子和桃子一千个。梨子十一文可以买九个，桃子四文可以买七个。请问卢郎君，彼时买了梨子多少个，付了多少钱；买了桃子多少个，付了多少钱？”
小样，既然知道鸡兔同笼，不说就是。这道题好像是元明时期出现，离着现在好几百年，就看你知不知道了。
听着李卓慢条斯理的说完，卢少渊眼神中的得意和戏谑之意，已经消失不见，换而是一脸凝重和紧张，甚至，还有丝丝汗迹，慢慢沁出来，口里很不自信的说道：“这个，你先等一下。”
原本，卢少渊以为李卓也就是江湖骗子的水平，知道点鸡兔同笼，大概能偏偏过其他人，但是自己对此有所涉猎，自然不怕。当时还想这提醒对方，直接投降认输，哪知道，这人还真懂数呢。
李卓一脸轻松，还不时的指点崔家下人注意工艺流程。而一边的程咬金，对于李卓的表现可谓是极为佩服，此时一脸幸灾乐祸，挤眉弄眼的看着蹙眉苦思的卢少渊。
而在这偏厅暗角，正有一双同样兴奋的眼睛，观看听完了李卓个卢少渊的对话，兴奋的往后跑去，不乏幸灾乐祸的说道：“娘子，放心好了，不是鸡兔同笼。你不知道啊，卢家郎君脸色当时就变了，几乎脸上都是汗——他的题目是这样的……”
这位娘子，自然是崔明月崔娘子，他甚至自己表兄颇有才华，眼高于顶，加之家世使然，少有看得上眼的人。而陌路相逢的这两人，却都不是简单之辈，真要是闹起来，怕是连带自己都不好看。这才一直在后面盯着，准备随时出来救场。
初时听得卢少渊要比数，崔明月还真怕李卓上当，说些鸡兔同笼的事——这些都是卢少渊小时候就知道的，考了不少人，当时极为得意。
李卓要是出这样的题目，无疑是自取其辱。
好在，李卓果然不是简单之辈，说的题目看似简单，却又有些无从下手。
崔明月自小就接触家族事业，现在更是直接掌管许多店铺经营，算术更是家常便饭，此刻听了题目，不由得也计算起来了。
虽则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都会各有所长。而自己有多少分量，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卢少渊自认，那些声名在外之辈，最多是与自己相当罢了。这是那个穷乡僻壤来的夜郎自大之徒，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
卢少渊感觉自己不动声色的修养瞬间破功，呼吸都感觉有些急促的，怒极反笑，道：“礼、射、御、书、数，都是天下第一？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少饱读诗书之人么？你这般狂妄自大，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所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知道，不说这五样，就是其中之一，无数人穷尽一生，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当真是目无余子！不知所谓！无知之徒……”
但是，这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说你们千百年传承的，其实都不咋的，我才是天下第一，最厉害的。
要是李卓和程咬金得知，他们在卢少渊心中居然是这样子，估计得立马暴走。什么文斗，直接来全武行，打得他满脸开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咦，不对，这家伙既然骗过了表妹，那就说明不太像是江湖骗子，估计还是有几分道行的。他既然敢说礼、射、御、书、数，都是天下第一，那就是有所依仗，自己可不能上他的当。他让我选，估计是有什么算计，在后面等着我呢。我偏不随他心意走……”
卢少渊当真是气坏了，这天下怎么有这般无耻之人，难道认得三五几个字，就敢这般大言不惭？
相比于卢少渊的激动，李卓可谓是云淡风轻不为所动。来自后世的李卓，自然知道卢少渊为何这般激动。
而眼前的李卓，虽然看着像是千年世家出身，但不过是水平高些的江湖骗子罢了，哪里知道什么‘数’？
“数，那也行啊。”
这，不但是否定了他，更是否定了他几十代人的传承，几十代人的骄傲和功绩。
“当真是李卓不理卢少渊的亢奋反驳，直接打断了他，冷冷的说道：“是不是礼、射、御、书、数，都是天下第一。不是你说几句就能判定的，难道，你就这么确定别人不行？亦或者，你对自己没信心？我说的这五样，你任选一样，出题考我。或者，我出题考你也行。只要你答得上来，我还不至于不认账。”
一边的程咬金见状，立刻急了，李卓这般大包大揽，要是输了可就太丢人了。这些面子上的事情，可也不太计较，但是输了的后果，却是程咬金不愿面对的，一把拉过李卓，小声问道：“我也就是认得字而已，你说的这几样我都感觉没戏。倒是射艺还可以，要不让我先来？”
卢少渊听得李卓的建议，这才从刚才的屈辱辩驳中回过神来，看着李卓，认真的问道。同时，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还需要加强修养，怎么能被小事左右情绪？这家伙既然敢这么说，这么大言不惭，那就彻彻底底的击败他，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李卓点点头，非常笃定的说道：“当然，任你选择。”
“呵呵，天下第一，当真好大的口气。”
卢少渊出身千年世家，家学渊源，远远不是普通寒门庶族可比。无论是师资，亦或是传承，都是天下少有。而卢少渊本人，又是少有才名，神童之谓，可谓是天之骄子。即便是其他世家出身，颇负才名之辈，卢少渊也见过不少。以文会友，也算是交游广阔，见多识广。
一则是这时候造纸印刷，都不发达，经义诗书都很稀少。别说普通人家里，就是当真诗书传家的人，家里也未必有多少书。
请得起人教导认字的都极少，而有经义传承的，大多是家族传承，所谓经义世家。对于古代经义的解读，某种意义上也是舆论或者传承。在科举刚刚出现的这时候，这些人有种天生的高贵感。他们的自信，或者说是优越感，就是他们比其他人更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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