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书僮点了点头：“我与少爷不过数日的主仆情分，我害怕。可后来，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叶少爷是个不错的人，他不该就那么死了。所以我想，冥冥之中也许是老天爷叫我看见，叫我告诉少爷的。” ＷＷw．5Ｗx.ＯRG
“你做得很好，真相本就不该被掩埋。”凌曙眼眶里泛着水光，凑近了小书僮，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谢谢你相信少爷，肯把这些事情告诉少爷。卢奶奶早几日便想叫我给你起个名的，少爷想好了，就叫沉墨吧。”
“沉墨？”
“我回来后一晚上没睡好，也分不清那日晚上见的、听的是不是梦。我真希望那是梦，可天将亮的时候，外头乱糟糟的，就听到说海里死了人，我当时就傻了，我知道肯定是叶少爷，叶少爷死了。”
凌曙摆了摆手，沉默了片刻，随即猛地抬起眼来盯住了小书僮：“有件事，少爷想叫你去办了。”
“少爷吩咐。”
“你去瞎老太太的粘糕铺子给少爷买些粘糕回来，记得，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慌……”
凌曙坐在船中等沉墨的消息，一时间千头万绪，其实小书僮说得不错，他到现在都不肯、不愿意相信会是元顺将叶枚带上了绝路……除了小书僮的片面之词，他还需要些确实的证据来说服自己。
“咚咚咚……”
又听着船门响，片刻后船门被打开，却是季叔。
“怎么了？”
“回少爷，是方学诚方少爷要见您。老爷先头交代过……”
“他无妨，叫他进来吧。”
季叔虽还有些犹豫，终还是退了出去，片刻后，方学诚便推着门进来了。
“学诚。”凌曙坐着，抬头看了眼方学诚：“这当口怎么出来了？”
“外头那么大的事，我坐不住。”方学诚一屁股坐了下来，眉间锁住疑愁：“我刚经过元府，叶其骧叶大人带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兵，把元府团团围住了。”
“你担心元顺？”凌曙试探地瞥了方学诚一眼，却见得方学诚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不瞒你说，在进城前我爹就同我说过，便是十个叶大人也不是一个薛大人的对手。”
“那你……”
“我是在家实在坐不住了啊，便是坐在家里我都浑身发寒，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命也要不明不白地送了。阿曙，我心里实在害怕极了！”沉淀的情绪突然间就爆发了，方学诚一时间也被自己吓着了，他双眼圆瞪着，这心绪再往回收却是不能够的：“阿曙，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去找过舒呆子，他家人不让见，我又来找你，我是真怕你也不愿意见我，那我一个人可怎么办？我心里真是害怕，好歹同窗，便是有些摩擦，何至于就要了人家的命呢？！”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到了那条胡同，全是墙和墙连着，没有门户的那条十七八米长的胡同。”小书僮浑身止不住地打颤起来：“我原想着不能和他们一同走这条路，会被发现的，就想等他们先走过去，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大喊，有人说‘血！’。”
“你昨晚为什么不说？！”心猛地拧在了一起，凌曙皱眉看着小书僮，若是他能早点告诉自己，叶枚兴许就不会死了，可，自己真的能把叶枚救下吗？自己就真的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吗？
“沉水墨玉。”
“谢、谢少爷赐名。”小书僮连忙矮身磕了个头，再抬眼，却见凌曙的目光飘忽着，眸中尽是伤痛。小书僮犹豫了片刻，抬眼问道：“叶家少爷的事情发生在咱们老爷管辖的海域，老爷也正帮着调查这件事情，这些话能告诉老爷吗？”
“血？”
“是元少爷的声音，听起来很害怕的样子。那天那巷子真的是太静了，我还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另一个人声音，他说‘少爷别出声，可不能惊动人’，我想元少爷是被那人捂住了嘴巴，没再听见他说话。”
今日的胡同倒是热闹了几分，偶尔也能瞧见拎着竹篮、抱着孩子的大嫂走过，沉墨心头松快了几分，估摸着那日听声的远近，选好了胡同的位置，随后佯装不小心把手里的粘糕撒了下去。
“哎呀喂，这瞎老太太怎么没把袋子封紧啊，回去奶奶又该骂我了！”沉墨本就是个孩子，这么说话也只引得路过的人一笑。沉墨嘟着嘴，生气地将粘糕一把一把地再装回去，鼻头果隐隐地闻见了血腥气……竟然真的在这，沉墨脸色一白，那晚的声音突地又钻进脑中，他强迫着自己站起，故作镇定，少爷说的，不能慌，那些人指不定还在哪看着呢……
“怎么说？”小书僮怔怔地看着凌曙：“我只听到了声音，什么都没看见。况且我说元少爷杀了叶少爷，少爷你会信吗？你们明明那么交好，你们一同上学下学，一同吃饭游泳……”
凌曙沉默了，心像是缺了口似的发寒：“你接着说。”
“所以你又犹豫了，你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我，你怕少爷不相信你，最后反而害了你自己。”
“是早起的船夫发现的？”
“嗯！我不晓得他们做了什么，但我心里知道不好了，我急急忙忙地爬起来，赶着有人把叶少爷尸体拉走的当口上去瞧了眼，人已经被泡得不成样子，身上的血迹也泡没了。”
“说吧，少爷想知道真相。”
“其实我也没有看真切。”小书僮神色挣扎起来：“那天，就是昨天晚上，少爷把人送了便要回头洗澡，我就趁着这当口，想着去瞎老太太那买些粘糕，因为我奶奶想吃了。少爷知道的，去瞎老太太粘糕铺子的路很偏，可说巧不巧的，我却在路上瞧见了元少爷和叶少爷，他们原本明明不是一起走的。但这又和我没有关系，我不喜欢与他们亲近，他们也未必记得我，所以我没有上前，只放慢了步子远远地跟着。真的是巧，他们那天许是也要去瞎老太太的粘糕铺子吧，一路上，我们都没能错过。”
“你没再继续跟着？”
“我不敢了，这可怎么敢。”小书僮连连摇头：“我没敢再进那胡同，回头进了岔路，到后来怎么绕出来的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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