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自己的名字。”潘驯礼眉头皱着：“我想把她带在身边。” ＷＷw．5Ｗx.ＯRG
“你和她……不是夫妻吧？”女巫温和地笑着。
潘驯礼想说是，又有些牵强：“未婚妻。”
“是野茶，去年也死了。”女巫捧着茶喝了一口，潘驯礼却不动。
“年轻人，山瑾留在这里会更好。”女巫道：“她有自己的名字，可是在这里已经用不上。终其一生，你们都不可能再走出去了。”
“晚辈不信。”
“除非山崩地裂，海水倒灌。”女巫对于年轻人的执着没有给出回应，她笑着回头，看了看一旁闲坐的临简，招手道：“山瑾，过来。”
“我不记得他。”
“不错，你把他也忘了，可他与你一同从洞口跌落，想来缘分不浅。”
“我瞧着他害怕。”
女巫呵呵一笑，潘驯礼有些尴尬。
转眼春去夏来，葬灵迎来了它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垒生节，垒生节的仪式前奏很简单，全村两人一组，每组各出一块高约三十寸，宽约十寸，长约二十寸的规则石块，将它们送到村落中心的圆台，由巫医检验。今年，山瑾与山恒除外。
阳光透过荆棘洒进山洞的那一刻，仪式就正式开始了，众人以村中石台为中心，围绕一圈，女巫则绕着人群外围行走一遭，口中念着“叽里咕噜”的祈祷咒语。待女巫站定，随即村中的壮实小伙就会通过拼接的木板将石块推上圆台最高处。
垒生节在山洞中仅有二十四年的历史，故而圆台的高度有限，直到今天的石块全部垒上，也不过七八丈高，且随着高度增高，垒石的过程已经越来越困难，只今天，石块从木板上滑落了两次，运石头的小伙也险些摔下来。
“今天才运上去九块太阳就下山了，这六十块石头得运上七八天呢。”山玉的哥哥就是今年负责垒石的其中一人，山玉不免有些抱怨：“家里的活又得我一个人干了。”山玉嘟嘟囔囔地说着，略一偏头，却瞧见潘驯礼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山恒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潘驯礼依照这里的习惯，改名叫做了山恒：“我只是在想，这样垒石得垒到什么时候。”
“谁说不是呢。”山玉扁了扁嘴：“其实好些人都不想再凿石头了，耗时耗力又不见好处的，而且为了搭圆台，洞中一半的好地都被占了，眼见着人口越来越多，好些人抱怨呢。”
“但也许搭圆台是洞里的人离开洞穴的唯一办法。”
“可人得先活下去啊。山恒哥哥不知道，前年因为搭圆台摔残了一个，摔死了一个，要不是巫医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这两户为子，会出大乱子的。”
山玉正说着，山瑾从对面跑了过来。山玉眉头皱了皱，转头对山恒道：“估计是女巫找你了，我先回家了。”
山恒点点头，不多时，山瑾已经站在了面前：“婆婆找你。”山瑾说完，转头又要跑，被山恒一把抓住了胳膊：“慢慢走过吧，跑什么。”
进到女巫的院子，山恒又是一阵不自在，白骨被摆成了奇怪的纹路，女巫坐在白骨中间，火堆之后，远看着如同置身于火堆之上。
“女巫找我有事？”
“我知你功夫不差，不知能否请你教一教族里的年轻人？”
“为垒石？”山恒抬头看着女巫。
女巫点了点头：“如若他们再没有功夫护身，垒生节就进行不下去了。”
“难道除了垒石，再没有其它离开的办法了？”
“没有。”女巫摇了摇头，火光闪烁在眼眸之中：“我们的族人在洞穴中已经待了六十年，前三十多年都在研究如何离开，然而技巧、办法用尽，仍在原地踏步。”
“数晚辈冒昧，女巫应该是第一批进入洞穴的，竟然能安全进来，那……”
“是，我们是安全进到了洞穴，但如何进来的，却是一无所知。”
“你们……”眉头皱成了三道，山恒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巫。
“虽说出去的事遥遥无期，但有些秘密还是无可奉告。”女巫笑看着山恒：“还是说说你吧，能否答应我的请求。”
“自然，若非族人相救，我与山瑾安能在此地活下来。”
“好。”女巫长舒了一口气，笑意溢进眼底：“从今日起，你便与山瑾结为一组，无需采石，由族中粮库供给粮食、布匹，你要做的，就是让族中少年练好身体。”
“好。”
“那我做什么呢？”山瑾抬眼望着火光中的女巫。
“还是照旧，留在这里。”
“学星图？”山瑾睁着眼，女巫望了望山恒，点了点头。
“什么？”潘驯礼一愣，随即目光冷了下去。
“你的模样真吓人。”临简急忙扭过头去：“你找女巫婆婆的吧，婆婆很快就回来了。”
“我何时骗你了？”女巫淡淡地笑着：“进来坐吧，天又黑了。”
“你们又是如何会从上面掉下来的呢？”
“夜间失足。”潘驯礼不想多说，女巫的眼神让他不安。
眼看着太阳即将消失，年迈的女巫终于拄着拐杖出现了。她脸上的皱纹如同干皱的树皮，眼睛却很明亮，她一眼就看见了少年：“掉下来的年轻人。”女巫微微一笑：“山瑾，怎么没有为客人倒茶？”
“这人很怪，我害怕。”临简低声应道。
“婆婆。”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姓，可这位却是你的旧友。”
女巫点亮了屋中的火堆，四周一下子亮起来，没有家具，屋内堆满着森白骸骨，火光投射中，墙壁反射着人影，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喏，喝茶。”临简往潘驯礼手中塞了一杯，又捧了一杯送到女巫面前。
“脑袋磕在石头上，把什么都忘了。”女巫慈爱地看了看临简，笑道：“我给她取名山瑾，她似乎很喜欢。”
“年轻人不爱喝茶？”
“她怎么了？”
潘驯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一直说临简昏迷不醒，怎么……潘驯礼疾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临简的胳膊。临简不解地抬头：“你做什么？”
“你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伤都好了吗？”潘驯礼说着，伸手去查看临简额上的伤口，被临简扭头躲开：“你是什么人？我不认得你。”
“不得胡说。”女巫低喝，只见得临简扭扭捏捏地进到了屋里。
“女巫为何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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